邓连朝

     山南丽江某知青点，原来知青宿舍改成教室的东方红小学，整个校园都处在高低起伏的丘陵上，各个教室因为地基起伏不平而高矮不一。整个学校除了孤零零的几排红砖瓦房外，就剩下了空地，连院墙、大门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人说，外边的人很难知道这是一个学校。

       在县文教局的带领下，王红梅走进了这个逃离王家庄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一个秃着脑袋、脸上长满雀斑的瘸着腿的五十多岁的男代课老师接待了他们。从此东方红小学多了一位女老师，不久还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

     “同学们，请打开课本，我们今天学习愚公移山。”王红梅面对着一、二、三、四，四个年级组成的复试班中的四年级学生说道。“老师，我们没有课本”学生异口同声地说。“那你们平常怎么上课的？”王红梅非常困惑地问道。“老师，我们都是抄课文，或者听老师念报纸。”“那你们，又是如何升级的呢？”“老师，以前这里没有学校，只是今年才让我们就近在这里上学，以前我们都要到十几里地以外的山外边的村子里上学，那里有课本……”听到这里，王红梅总算明白了，原来这所学校就是为了安排她的工作，特意设立的，可见县领导用心之良苦！“学生没书，怎么能读好书呢？”王红梅自言自语道。

      “花篮的花儿香……”针对孩子都没课本的情况，王红梅教了孩子一上午歌，歌声从校园飘向四面八方，远近干活的乡亲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什，跑到学校看稀罕。

       “奥，我说孩子唱歌呢，原来是王红梅这个狐狸精来了。那一年，根本没讨到便宜反而被抓进了公安局，要不是堂兄麻新国打招呼，非得判几年不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进来。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是你害得老子没讨到老婆，你必须让老子当老婆用！”麻新华这样自言自语着，一边在人丛里挤来挤去，一边用猥亵的目光扫视着王红梅。那种恨不得立即扒光王红梅并扑上去强奸的赤裸裸的神色，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正在教孩子唱歌的王红梅突然感到很不适，一眼捕捉到了麻新华的淫邪目光，一时间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但是为了孩子，只好假装没看到他，继续领着孩子唱歌。在众目睽睽之下，麻新华也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是故意吹口哨，起哄，都被王红梅带领孩子用歌声遮掩了过去。

      中午放学后，先前代课的老师把王红梅带到一个宿舍门前，打开了门，并把钥匙交给她，说这间屋以后就是王红梅的宿办室了。正说着，一只大老鼠从屋里跑了出来，吓了王红梅一大跳。至于屋里的卫生更是别说了，仅有的一张木质单人床上，落满了尘土。靠近门口处，有一个破蜂窝煤炉子，四面跑风，估计没法用了，连张桌子也没有。脚底下的尘土足有三指厚，里面混杂着老鼠屎。整个屋子里因为长久没人住，有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就在他们站在门口的这当儿，每个人脚上、腿上都爬满了跳骚。代课教师瘸着一条腿，不断蹦哒着一瘸一拐的逃离开了。

      王红梅开始打扫卫生，尘土端了一趟又一趟，用毛巾把门窗玻璃和床都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木床，几乎都擦得秃噜皮了，还是透露着一股子土腥味。忙乎了大半天，累得腰酸背痛，午饭也只是吃了几口带来的干粮，连一口水也没喝。

      下午上课时，王红梅几乎虚脱了，哑着嗓子教孩子学画简笔画，孩子们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下午放学时，孩子们都不舍得离开他们的王老师，接孩子的家长也都很感激，他们纷纷邀请王老师到他们家吃晚饭，都被王老师一一拒绝了。最后实在架不住他们的热情了，就接受了他们送来的锅灶炊具，还有一些米面、蔬菜、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同时在一些家庭妇女的帮助下，给王红梅找来了一张八仙桌子和一个存放衣服的柜厨，床周围的墙壁上也帮着给贴了对花纸，窗户上按上了窗帘，宿办室很有了小家的温馨。晚饭后，又有好几个离学校近的孩子带着他们的家长到学校陪着王红梅说话聊天，寂静的校园不时响起一阵阵的说笑声。

        铛、铛、铛！啪、啪、啪！砰、砰、砰！“开门，王红梅，你相好的看你来了！麻新华由轻到重地敲打着王红梅宿办室的门，王红霞从睡梦中惊醒。一听顿时头大了，但是逢敌亮剑的秉性促使她硬着头皮，大声斥责“姓麻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否则别怪不客气，当年你是怎么进的监狱现在还怎样进监狱……”“臭娘们，都怪你，当年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打光棍。今天你不让在你身上舒服够了，绝不罢休！”“胡说八道，你个臭流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麻新华边说着边用力踹门，公家的小木门很快就要被踹来了。王红梅又气又怕，一边斥责着麻新华，一边大声喊叫着“救命啊，抓流氓啊”“麻新华，你娘个逼，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住在学校的代课教师闻讯赶来怒吼着。“你个瘸熊，少管闲事，否则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折，让你爬着走。”说着对着代课老师狠狠地踹了一脚，咕咚一声，代课老师被踹得摔倒在地上了。

      丧心病狂的麻新华踹倒代课老师后，回过头来，连踹代撞弄坏了王红梅宿办室的门，打开了王红梅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麻新华随着坏门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王红梅抄起洗脸盆先是把水泼向麻新华，接着拿盆子向着麻新华砸了过去，摔倒在地上的麻新华还没站起身来，就遭到了这样的迎头痛击，顿时头昏眼花。而玩命的王红梅却不管不顾地一下又一下地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很快麻新华被打得头破血流，失去了反抗能力。这时候，从地上爬起身来的代课教师拉住了王红梅的手，让她停下来，别闹出人命来。拼尽全力的王红梅，扔掉洗脸盆之后，一下子瘫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那怕动一下了，更是后怕不已。

      代课老师安慰完王红梅之后，就找到村里其他人把处于昏迷状态的麻新华弄到村里赤脚医生家简单包扎了一下，清醒过来的麻新华又是疼痛又是恼羞成怒，扬言不弄死王红梅誓不罢休！代课老师气愤愤地说，“放你娘的屁，你狗日的你不半夜天敲人家门想祸害人家，怎么会被打破头！别人可没事？不告你耍流氓就满面子了……”“操你娘个逼，你个瘸熊，有种你就等着……”“操你娘个逼，老子就等着你！操你娘的，你他娘的打听打听，老子这一辈子怕过谁，小日本、国民党、还是美国佬？就你个下三、豺孩子，想当年老子一个手指头就让你仨”赤脚医生和其他人纷纷斥责他，众怒难犯，麻新华暂时不言语了。

       第二天上午，县公安局以故意伤害罪的名义抓走了王红梅。村里的学生家长，尤其是代课教师联名给县委写信，有人赶着马车载着代课教师找到县委书记。代课教师把各种军功章在县委书记办公桌上一摔，大呼小叫地要求立马释放王红梅。看着这个上级政府一再强调重点照顾，曾经的老军人，今天的代课老师，县委书记只能一边好言相劝，一边给公安局长打电话。“什么，你说麻县长让抓的，你不敢放人。”“老前辈，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让放，而是你们村的老麻不让放人”“谁，老麻？哪个老麻？奥，你说，麻新国那个兔羔子啊，我一猜准是这小子发的坏！”“你打电话叫他过来，我腿脚不方便，否则我早就过去揍他狗操得了，还反了他了。”“二叔，你咋来了？”“你娘个逼，你说我咋来了？要不是你下令把人家王老师抓起来，我吃饱撑的闲着没事，找你闲扯淡吗？给个痛快话，放不放人？”代课老师不容置疑地对麻新国进行逼宫。“二叔，她把我兄弟打了，总得有个说法吧。”“啥他娘的说法？痛快点，放不放人？”边说边对着麻新华吹胡子瞪眼睛的，麻新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改口说，“二叔。放人还不行吗？”“哼，这还差不多！”代课老师立逼着麻新国下令放人，并保证麻新华不得踏入学校一步，否则以流氓罪扭送到公安局，让他坐一辈子监狱，永世不得出来。

       王红梅的丈夫这时候也闻讯赶了过来，对着代课教师一再感谢，然后他们一同到看守所门口接人。走出看守所的大门，王红梅索性让代课老师赶着马车到新华书店把孩子们的课本都装上车，又拐回县城的小家，让孩子也坐着马车来到东方红小学。这样，丈夫陈援朝长住林场，王红梅带着孩子在东方红小学工作，一家人开始了牛郎织女的分居生活。

       经历了麻新华的闹剧后，王红梅对乡亲们的感情更深了，也更感激了，是他们把她从监狱里解救出来，是他们让自己重获自由。为此王红梅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乡村教师生涯中。他积极钻研苏联的苏霍姆林斯基提出的五步教学法大胆尝试，在数学课上也是变抽象为具体，什么一像粉笔能写字，孩子学起来趣味盎然，而他们的教学成绩更在全公社名列前茅。不仅如此，他还让丈夫从林场里伐木制作了蓝球架子，利用课外活动时间，教学生打篮球。为了教育孩子，感恩社会，王红梅在村子里设立了红领巾一条街，给全体村民做好事，王老师的大名越叫越响。不仅在历次考试中，王红梅所教学生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体育、文艺等各方面都顶呱呱。山外的孩子慕名来这里读书，学校教师教和室越来越紧张，后来代课老师又出面要来了几个老师，从而结束了复试班教育的历史。考虑到各方面实际情况学校搬迁到了地形平整土地比较辽阔的地方，新校舍、新老师，同学们都喜气洋洋。

       新学校建成后，代课老师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整个学校由王红梅负责管理，他们学校送出去的毕业生经过初中、高中的学习，在高考中顺利过关斩将，考上了各个名牌大学，而且连续好几年，全县的高考状元，小学都是他们从学校出去的毕业生。他们学校不再单纯的搞小学教育了，先后上马了初中和高中，培养的人才越来越多，学校和王红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作为直接受益者，他们的孩子都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后来都考上了名牌大学。

作者简介

邓连朝，河北省基础教育专家库成员，邢台市读书达人，邢台市邓连朝创新工作室创始人，中小学高级教师教师。目前正在致力于打造自信教育和家庭教育。临西县散文学会副会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1992年小说《队长》荣获第二届华夏青少年写作大奖赛优秀奖。2017年8月13日以来《父亲您走好》等五篇文章发表在《牛城晚报》。在《邢台教研》《邢台教育》《教育实践与研究》《拉萨教育》《河北教育》等刊物上发表了十几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