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酒馆往事在依次死去或沉睡以壳敲击我们魂灵的力量踏着重低音而来遗落下文字在意念的雪地里蔓延—— 蓝 冰蓝冰,原名唐国庆,1972年10月生,湖北公安人,“后语言主义”写作成员,民刊《湍流》编委。
诗人酒馆
—— 蓝 冰
蓝冰,原名唐国庆,1972年10月生,湖北公安人,“后语言主义”写作成员,民刊《湍流》编委。
▎哀 歌文:蓝 冰 序 曲A——愿这神赐的岁月多一分安宁雨滴的敲打持续向夜深潜幽冷的闪光中,谁的瞳孔潮润而倦怠,布满幻灭北方的闪电又一次撕破天空 神意安恬,难懂尘世艰默被禁言之人有更深的沉哀再多的书写又有何用严词如海,爱恨风暴卷走昨日 未来仍将是一场旷久的远行带上行囊中的每一只飞鸟那边雪域的场景灼目还能看见的,也都是必然之物 每一个魂灵都是命运沉默的羔羊不在众人视线之内,在原野风的谱线之中B往事在依次死去,或沉睡以壳敲击我们魂灵的力量,踏着重低音而来,遗落下文字,在意念的雪地里蔓延 心灵一直处在半开半阖间透射下昏暗光线:久已不闻的现代文明潜默之兽屏息于政治丛林一把月光斧头劈开混沌与初醒 远方哀歌阵阵我们立于栾树之下,静待最后一抹飘红在十月的意象里,检索自己低哑,迟滞的一生一 不要相信那些盛大的景象 那是一个时代最大的谎言 被一次次洗白的风吹过同样惨白的家国山河众魂灵矩阵的沉默已封冻一个人的呼嚎语言的高地,旌旗森布隐形的枷锁,指向每一双创造的手从大街到村镇,从南到北每个人都不像是人,是活物从机器的残嘴里偷取食物在富人的餐桌旁等待进食在庄严的颂歌中褴褛破陋的灵魂,在现代建筑巨大的阴影里无限地矮下去这个时代,有若干种理由和途径让你死让你丧失在哑默的昏暗中变得夜盲游荡的脚步失却方向言说是无效的抗争是无效的甚至流血,也不过是在增加他们盛世肴盘里的汤汁你还能做些什么只能随整车的人群在昏暗中坠往更深的夜 无边的虚空与暗寂在那里,告慰一场没有阅读的祭礼一个不再需要旁白的魂灵 你已然是你 或者,不再是你 还能扶住些什么一部急流的书包藏所有的凶险,裂变,扭曲,叛逆,激荡 黑暗与火,刑具与肉体,被穿刺的语言 降解的元辅音,四0四苍白的呈供,以及 死者的论断,训诫书在彻夜的眠读中,我熟睡如一具婴孩封疆的大火烧过梦中的邻人 涂炭生灵旷寂的原野响过季节的风铃消弭的花朵沉重叹息但依然有魂灵谱系的歌唱 洞穿暮晚薄翳的阴云 注满我更加沉哀的胸怀这注定是一场世纪的对峙发自夜光的绝响直击时代的耻辱之柱 与游荡者心魂现在,你已然不再是你 又还是你在水的波荡中,你重新发现自己 在条石巨大的力量里 在积岁的沉淀中 二 谁在替我承受岁月里宽广的诘难在锥立的时间里,枯索的色彩哑默的魂灵,阻止我靠近群鸟翻飞,我已忘了言词道路庾毙在晚秋的暮色里语言之神仆倒于众人喧哗处绝然之笔凝止了墨吐莲花是啊,你所看见的一切建造不过是另一种坍圮的开始来自远方的嚣骚奢华客厅里水晶的调笑与铮鸣都早已销蚀了世界的原色没有多少可论道的东西最大的哀漠不来自敌方而起自内心不断衰减的热情是时候了吗?我远未看见地狱之火垂挂出现世的灯笼在遗忘的角落里被无限静置它们里面包蕴的死者书简,再没有被打开虚弱的影子孑然爬露出暖冬水岸瘟疫又在躁动,已经多年不见的冰凌的盔甲又在腹诽的媒体里被虚幻地悬设几经修饰,淑女都被装扮成了性工作者形象棱角消失了,代之以柔媚,肉感的线条俘获了数个世纪的狂想谁在说,真理是时间的女儿而除了淫荡,我只看见一个世界的下沉在被反复复制粘贴又取消的岁月残片里败腐的桃花又在焕出丽采一个多么恶俗的世道,一众善男信女假托诗歌的名义,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幅而双11狂暴的刷屏更是野蛮地摧毁了你所有的网格神经还有什么去途吗?在这碎裂的世界一只蜘蛛悄然爬上了你哀戚的脸面 三 倦怠起自旷墟,在冬日一个冷雨的黄昏亡灵徘徊的长路,落叶打着旋向着大地坠去多少言词都归于虚妄季节向花朵敞开深渊无声的歌集渡亡了一季又一季到来流云的宣言落下暮晚的悲歌雾是十一月的统治者在旷野立下生死碑帖这更像是一个丧尸的世界领自独立人的签令证已先行漂入大海,进入虚无我们被置于了茫然的一隅在词的高原,意义的盲马四处蹓跶所有的时日都在消散在词源的密地幽冷白鹭加深了冬日亡灵再次逃向我们逃向最孤僻的时间中不可完成的旅程在天空中转折悬置的梦以及书本幽闭的恐惧与美坚果,以及白色药片每个词都立着一个世界的倒影或许,我们依然爱着这个世界但这爱也早已不是原初之爱它早已在我们的经验之刃上断裂,变形异化为一场尘世的大雪落满亡灵孱弱的肩头四让死者沉入大地的棺椁让生者踏着时间的棺盖前行沉入到最深的哀漠中去不发一言这已经是冬季,秋天早已结束尘世的旅行者的红叶正在大理石餐桌上枯萎世界的浪潮远去带去落日意象一个人世纪的理想幻化为一个旧梦在浅淡的日子里我们饮酒,下棋,寻访落花暗思一枚棋子的命运我们已经很久不再听闻逝者的消息习惯了一种哑默习惯了被空置仿佛意识被浸入一段虚空栾树树冠等待的一场大雾死者是我们另一重倒影在隔着镜片的天空完成对大地的诅咒还会有四重奏吗?或者,死亡赋格?从少女口中发出的齿音叩击着我们被提问灵魂顿悟芬芳世界深入到死者的时间中去让死者沉入大地的棺椁让生者踏着时间的棺盖前行白鹭,枯荷,稻茬这些秋日遗落的大梦正完成最后的救赎一个淘梦者迟来的忏礼一个诗者对岁月最后的醒悟 五 暮色昏沉,可能之星没有出现孤守小店的男子在一杯牛奶里入梦看见年末的石头,覆满岁月的积雪沿途归来的人不见故乡他们的后代在现代的叙事里失血原野寂寂,从屋顶起飞的鸦群遮没了星光和乡村的想象道德者依旧在残损子夜绘制大梦盛装的恶邻已在他者的起诉声中漫灭一个时代会有多少种注脚像摁入大地的蜈蚣在肮脏的泥水里留下足印文明是不可思议的来自远方的回音更像是时光的翎羽装饰着年岁的明月,以及布道者沉默的棺室而诗者还在努力翻译密林的鸟语在心的破隙中寻找光明密符一种无声之筑,迷宫的回廊高大穹顶上镂刻的死亡图案末日,幻世之象,貌似的宏伟,洛丽塔之歌,以及转世的桃花之神秘一跃飞翔的蓝顶鹤大海前白色的十字所有的物事都在奔往假想的枝头垂露于世界的眼睑是啊,早已是该收束归一的时刻了暮色已退至阶前道路也已折返魂灵在地底开始合唱落果正走向一冬的完满而我还剩什么?除了随大道而来的质询与浓墨般的往事与忏悔 六 越来越低暗的雪正压满生活的来路所有的细节里都藏着痛苦的铺陈那属于天堂的鸣音,被提前锁定在命运的取景框十二月在生长,在白光的原野和城镇是死亡也是告别未来的诗句在前方传来回声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曲折才能回到最终的起点乡愁的原发地在历史的墟坞上扒出时间的火灰通明是一条河流在冬日的镜片深潜陌路英雄,以及他们的华装美眷,已在幽闭之城领取合欢遗下黑色的我们在黑色的道途找到黑泉万物皆含悲意行走碧色水阶这个世界已无须佐证在美学与语法之间裂隙密布人间你能看到什么?一些似乎而非的场景一些逻辑悖谬的言论一些陈旧酸腐的道场所有的角色,在预排出场前就已腐朽所有的魂灵,在报幕前就已死去而十二月还在生长在每个人内心升起一道白光的深渊七他们说道的雪在我这里变得黑起来伸向炉火的手带着十道生活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里都含着一个诅咒在炉丝上变红这是最糟糕的一年但现实远比论断来得更残酷入冬的水已经凛冽,它里面藏着无数把刀子每一片锋刃都精确地指向人心指向错动的语法之韧谁在向逝者发出召唤渡往明月那大地上盲游的一族头颅低入苇丛在白键的低音区跳舞来自西方的伏魔师又在钦点兵甲谁又来为东方灌溉灵性之水让沃野开出柔和之花朵是啊,河殇之后,文明就已结束世界遁入荒原他们说道的雪在我这里变得黑起来一点点落入夜的杯盘那是些暗的星子磐石上掰落的碎粒如今,又再次锋利闪耀着白死去的人将再次复活在他们痛苦的琴弦上在他们喑哑的歌唱中每一声铮鸣都是划向我们头顶的闪电以落雪覆盖我们罪恶的一生八断头黑夜铡向午后时光劳作的人们没来得及喘息便被混沌包裹和陆地上昏暗的鱼群一起陷入凛冬窖窟多少年后,他们的白骨将被考古学论证最初的侵袭始于一次流言始于一场文字的流毒是的,所有的挂果都在飞升向着昏冥的天空为利剑所劈中裸露虚无的果核在众人的纷纭中,再次失重而死亡是一件无谓的事情在数字化屏幕时代集体的逃亡与坠落被消音成一幅凝止的景观悬挂于钢制的四壁人们将再次失忆在时代的荒原很多的秘密都将不被说出喧嚣的泡沫会被流走面孔将变得依稀长入石头的野草发出愤怒的咆哮但没有人听见九趟过这道河流我将丢失我唯一的背影时日荒远身后的人们开始下雪纷扬的语言的鸦群落满大河两岸魂灵的高冈死神正在聚集正加速赶来越过山丘白茫茫的山丘田原协议早已落定盖上大人们猩红印戳墨写的滥调陈词里埋葬着冷血与枯骨一只狐断绝了最后的晚粮 与性鸣音被谱进五线谱尾曲被女高音歌手亢奋地反复歌唱颤音推涌成一条奔哮大河趟过这道河流我将丢失我唯一的背影是啊,天空里谁在翻动那本谎言大书把日历倒挂,卷走落叶大海回流向笔管麦子重回板仓供鼠辈安息人们并不是在建造神像而是在遮挡阳光一万只手从秋天掳走向日葵丢进时光的炼炉供魔鬼们取暖在这大地上艺术不过是场华丽的政变而政治更加伪装成艺术在冬天的炉火旁与落寞的小妇人窃窃私语密谋来生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和炉丝握手言和把最深的伤痕留给自己在来年春天诞生第一只乌鸦十在人间低处我看见寒色盈满湖泊 没有告别所有的日子四散离去风吹冷了长河故乡在远处沉入一道道迷色最悲情的是那一群群留鸟纸片般,落入冬的窖窟像一群盲人走失在岁月寒潮中玉米秸秆,枯索冷灰色装扮成一排落难的妓女不忍去看在这里任何词都将变成锋利的刀刃揭开往事的伤疤让血再一次流回大地我并非最先到来的那个人借他的眼在人间低处我看见寒色盈满湖泊看见季节的冰层的反光映着穷人的低诉与轻语就仿佛日光下魂灵的祷告从暗紫的土地升上来谁此刻没有唱诵他就将不被列入行列冷冻月色将是他唯一的引导十一空中传来轰鸣之音响彻岁末的混蒙被反复调暗的光线迷失久远的心灵在日益凋微的时日一个人,走在时代的广场内心空空荡荡归程却没有方向前行已失去界标那是些被神遗忘的日子阴郁的手抚过大地的琴弦滑落候鸟的身影是准备一场雪的时候了是到了告别的时刻了岁月已行至冬季多少往事都在沉没个影远逝回忆依稀亡灵自六月发来的信息也已熄灭黯淡如冰花垂挂在阴暗的檐角这个世界在失血阵痛在失血汉字在失血诗的方阵被无限期流放昔日猛士漫失于荒原蛮荒之昼等同无物你踌躇,徘徊,呻吟,嚎叫 歌哭,吹响哨子,压低哀泣你收禁,放逐,沉沦,潜隐 置身于花木丛灌,运河之滨你消遁于风雪 藏迹于流水你如此柔和又如此冷峻在这个冬天依然封冻所有春天的消息十二 那么多花朵砸向我溅起时光的空无 黑色的潮水还在继续无名枯骨浮荡着推涌向岸边反射月亮清冷的辉光一部分人的毁灭成就了另一部分人的荣耀高远的山头,庆贺正进入高潮失败者的儿女成为一种新的祭器被装扮得鲜亮没有哀嚎也不见流血甚至充满了调笑审判早已结束大人们鱼贯退场他们的理论正被熬成汤汁端向隐秘的餐台盛宴即将开始失传的艺术在二月的躯体上绽放要来一起享用吗用你早已沦失的味蕾或倒塌的尊严再加上一些现代的佐料发亮的荧光粉放水的GDP缺钙的中国芯一盘时代的大餐便已制成十 三我依然在行走,我已然忘却。去岁的某人还在吗故园是否还是故园草径下遮掩的荒芜一直蔓延向内心又是春日阳光倦乏地照着盲目的世界让人眩晕那么多人翔集枝头变成春鸟发出哀鸣二月,大地隆起悲伤的弧度横亘于春水阻断芳草萋萋又一个诗篇凋零走失于水乡之畔急转的摩轮是天空失序的脚印带动空中的花朵激射盛世的无骨再次踏响春日墓园迎接死者坟头新绿接替尘世的轮回一些数据仍在恐怖增长遮断人眼里的前路加深内在的沟壑和阴影那是不死鸟的悲歌与嚎哭在春光里析下钻石的悲凉还会有训诫之音传来吗在午夜的梦中击穿腊梅的骨粉北风袭来离歌阵阵我依然在行走我已然忘却 十 四每个人都是从冬天飘来的雪花走着走着就消散了,隐失了这原本是春风浩荡的日子你的哀伤不比我少站在当口,瞭望岁末多少白骨飘拂掩埋进尘沙无言的日子有一种震慑心魂的哀恸在午夜的黑漆里敷衍成一场血色梦幻远方的蓝飘荡进柔纱的眼帘小心织就的篇章被删改又删改去掉最后的污点直到一片白空白是的,那是些最无聊的日子最无情的日子写诗与恋爱一同失血你在北方一个人嚎哭旷野倒悬星辰暗灭你向着自己奔跑迎面撞进一座深渊宏大的序曲响起你突然感到一阵失听一阵刺目的眩晕把你击倒在广场你躺下在自己的梦中你躺下在自己的床上你躺下在自己的书写里每个人都是冬天飘来的一片雪走着走着就消散了,隐失了这原本是春风浩荡的日子这原本是美令佳节 十 五三月,桃色雪片激射无骨大地弯曲进入午夜梦中醒来的人不见了身影人们停止了歌唱鸟儿也被噤声更加黑漆的春天的心脏在一只小手里起搏它的哀怜里贮满失落的理想谈话越来越趋近于空白穿过夜色的堡垒语言的堡垒蜕下躯壳我们还剩下什么虚无的激情不可确证的怀疑以及盗来的火种南国依然在流血在激昂的旋律中枪声响处春鸟应声坠落那是些晦暗的日子低沉的日子雨雾迷蒙一个梦在那里醒来一个梦在那里沉沉睡去
▎哀 歌
文:蓝 冰
序 曲
十 九天空中号子一直没有出现绿阴已遍布大地三月的旅途,所有神的灯盏熄灭了春风依旧,大道上少了归人悬在风中的花朵,虚静,落寞像旧年里一个遗忘的叹词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凝视过往以及未来不被春风的刀剑所伤不在白昼里陷入迷茫 放下词,便是放下了所有放下欢歌,心——便载入迷途一把钥匙一把开解世界的钥匙一把镀满月色银光的钥匙悬挂在腰间失去了对未来的想象力它静默地暴动摧毁一个人所有关于时间的构想 与梦的建造 瞭望已没有更多的意义时间的湖面上波荡着无物空中楼阁存放不了虚幻的倒影人啊,他们如此深爱又如此脆弱宛如玉石上的金字在镌刻的疼痛中穿透岁月的纹理他们一面走向崩塌一面走向完满二 十请统一我们于这大地的墓碑请终结我们虚无的行止四月应声而来,像一颗升起的新星泛滥的油菜花潮止步于天边大海的悲颂一个孩子坠楼,他越过护栏的动作如此轻巧,就像当年跳鞍马的体育考试而我们,都是他的助跑者,春风也难脱干系。世界在车窗外飞驰而过那些色彩鲜艳的清明旗帜早已等在每一个十字路口,或斑马线旁村庄,卑贱的村庄藏身盛年的雨水永恒的缄默仿佛一个没有缺口的梦封锁那年所有的记忆与忏悔还是那年,你带我穿越四季隆起的风景穿过大地的哑默与亡者的歌唱抵达先人们潮润的墓穴,喑哑岁月流淌着梦的灰雾,与信仰的孤词如今,你躺倒在那里,与大地合卺置我于雨季蛮荒的旷野昨日的奔马踏雨而来,花草绕蹄带给我们春天丰润的气息那是你不倦的梦,永不停息的生命的放歌在这美好而忧郁的四月,在这连绵的光阴里万物如潮般汹涌,淹没人悲伤之心请统一我们于大地的墓碑请终结我们虚无的行止让花期不再成为世人的罪衍让行走的人不再陷入历史的虚妄让我们拱手在你的墓碑前奉送上鲜花与思念那被风安抚过的田野,再次生长禾粟稻麦谁能没有一种念想,神意安恬之时放足沉珂之身于自由的原野在黎明到来之前,吞饮黑暗的泉水迎接初曦的眀耀 二十一 没有出路,便是出路;无所寄寓,便是寄寓。 被花草环抱的四月道路庾毙在人心里浩大的群氓涌动着在语言的尽头有一个人倒下去了更多的人接着倒下去在密云堆涌的暮晚他们想要穿越这尘世的沼泽却躺倒在了泥水里碎乱的星光与婆婆纳覆盖着他们小鼹鼠在田野与墓碑间奔忙盗取他们的腐肉维持家族的盛宴所有的梦想与荣耀石化成为了一堆白骨历史从来就是个笑柄政治也只是说辞为罪者辩护要往哪里去找到一座风的旷野为亡者招魂这世界早已荒废没有出路,便是出路无所寄寓,便是寄寓人啊,谁愿是最后的悲观者在大地踟躇把春风吟哦成一曲绝唱用魔音安抚尘世幽魂四月,这万物生长的四月啊这密藏隐匿的四月二十二所有的花朵奔赴向深渊而我们残颓在长满耀斑的春风里再诞生不出一个梦想这里的空气不适于浪潮天空因病变不断缩减了怀孕的子宫你的四壁之内的政治热情雾化成画框中四角的云彩爆破一只春鸟的哀鸣这是四月啊,我的朋友所有的花朵奔赴向深渊而我们残颓在长满耀斑的春风里一年一度的鸠会还未展开而大地已写下庄严誓词请把讲述进行下去吧那些未完成的,缺损的带着生死秘咒的时光物语,命运之铁趁着这四月青色未了,悲意尚存用你悬崖的口吻讲下去春天,它早已不是花房而成为一座囚笼囚禁果实,大海,星辰以及从画幅中央运抟而起的疾风一些逝者仍在那里歌唱他们的身躯半隐在海潮中析出梦的盐晶你我都曾是这来路上的人依凭着夕阳的盲杖穿行在青色墓冢一个信念曾是我们掌中的灯烛照耀风中那些沉睡的棺盖现在,每一面旗帜上都写着不朽的墓志铭生比死是一场更艰难的抉择死是生一次更宽广的回应还有些什么?在这四月,所有的花朵奔赴向深渊被一道绿的沟壑埋葬而我们残颓在长满耀斑的春风里变奏的海水正浸过我们肥臃的腰身 ▎尾 声▎众鸟飞散的春天注定这个春天将载入史册注定这个春天将被书写愤怒者与莫名者,将一起消失在端际,沉入语言之默 那么多的鸟飞散,不见了天空那么多的人选择不回家,留在他乡那么多的树顶着岁月的大雾茫然四顾那么多的荒草离披,忘了季节 往日的调笑都已成追梦剧场被消音的哨子吹动春之心湖谁在那里持久悲歌讲述帝国古老离殇黯淡的尾曲 拾一把柴堆高隔年的火焰烘烤凛冬的贫寒以及想象亡者驻留的水岸,在暮色下结冰可以望见预设的嫩芽,点染坟头新绿 星光再次黯淡了寰宇碎落的酒杯碎落一地悲伤旷世鸦阵再度布满童年晚空琉璃塔下我们依稀远逝的旧影 暮雨纷飞,人们隐忍度日内心的长笛响过2020,直抵来世更多的惶然升起,策动语言的浮云塞满年岁的辙痕 望乡是一件不可预留的往事游子的眸底蓄满毒素不同于新冠肺炎,它荡漾春水与城牒一起拼出背景画幅 再回来已是暮年万物萧索,顶着岁月的风霜旷野里的留白恰如午夜滋生的哀愁,以及梦的片景 这是最高光的时刻,还是最低暗的时刻,幽远序曲响过石头废墟一部心灵史在那里横亘绵延 是的,所有说出的,都将归于虚妄,而归于永恒的至今尚未被吟出,一如迟缓到来的春日,所有的新生 都诞自死亡。看啦,这遍地的行众灰色生灵的一族,大地隆起的病菌杀伐于纸页,口水,巷道,殿堂卷起裤管之时,便已深入地狱之渊 这倾往末世的流年啊北窗的诗人拨亮灯烛在朝向新年的纵身一跃中唱响断魂的大哀歌 注定的这个春天将被载入史册注定的这个春天将被书写天堂里也有车来车往人间里必有诗唱歌哭 ▎后语言之梦当你我谈论到当下政治与远方的人们公安街头的夜影与灯火正完成一场交媾诞下虚无的种子所眼见的排列齐整的高楼以征服者姿态跨向荒野这是你最初和最后的生长之地此刻,正遮没我们不见美洲的嬉皮士也不闻曼德勒的喧嚷这里只是内大陆的一个中部小镇现代浪潮与历史洪流都在这里偃旗息鼓除了后语言大厦在我们燃烧的眸子里高高矗立是的,十年了时间的波涛卷过洪荒之野岁月的翼翅掠过心尖多少次,我们为这语言之筑耗尽心力,而又迷惘彷徨并没有一条通途指向未来之所鲜花之地也遍布蒺藜怀想或焦虑都会成为一种病症侵蚀我们毕竟是血肉之躯我们普遍的情感也并不高于众人而灰发也已如期布满眼里的苍穹占据你的头颅这是一个什么时代远处灯火闪耀那里可有后语言之光照亮我们身后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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