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帽上的野百合
文/红墨
已经第七次把小鬼子压下山去。
战斗间隙,“络腮胡”清点人数。快嘴兵说:“他叫花兵,刚上来的援兵。”络腮胡见花兵帽子破洞上插着一支花,啐了一口:“娘们滴滴的!”左手一挥,打掉了他帽子上的野百合。花兵冷不防咬了络腮胡左手腕一口。
络腮胡疼得呲牙咧嘴,下意识地掏腰间的枪。
“你可以枪毙我,不许伤害我的花!”花兵咆哮。
络腮胡并没有拔出腰间的枪。
花兵捡起地上的花,轻轻吹掉花瓣上的焦土,小心翼翼地插回帽子上。簪在军帽上的野百合在微风中摇摇曳曳。
花兵遥望南方唱起歌谣:“山野上开着一簇簇花,其中一朵叫小花……”
兵们凝视着军帽上的野百合,默然无语。络腮胡悄然扭过头去,嘀咕道:“可恶的沙子!”宽厚的手掌揉着双眼。
警戒兵报告:小鬼子又上来了。
最后是肉搏战。小鬼子见花兵军帽上的野百合,一岔神。花兵的大刀砍掉了小鬼子的脑袋。几个小鬼子围上来,削断了花兵军帽上的野百合。花兵怒火中烧、神勇大增,砍杀了围上来的小鬼子。
花兵拔出阵地上燃烧的木桩连连敲碎小鬼子的脑袋。
只剩下花兵了……几把刺刀进入他的身躯。
花兵挣扎着,颤抖的手指伸向那朵染血的、踩烂了的野百合……他的耳边响起新婚妻子的话语:宋小兵,看见满山野的花就看见我陆小花啦!小兵说:你是花儿,我是兵,上了部队,我就改名花兵。
临别时,小花唱起歌谣为夫君送行:“山野上开着一簇簇花,其中一朵叫小花……”(574字)


【红墨闪小说处女作、《台湾好报》西子湾副刊(2016年10月4日)、荣获“金山湖畔遇见你”全国首届爱情微小说征文大赛三等奖、《昆山日报》( 2016年12月11日 )、《金山》(2017年第五期)】
【司玉笙点评】
战场是残酷的,可在这残酷的环境中,一种爱支撑着“花兵”的意志。往大里说,这是“爱国情结”;往小里说,这是普通一兵对新婚妻子无限的眷恋,也是对家乡“一簇簇花”的一种爱。爱的力量是巨大的,她大多产生在普普通通人之间,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和平的原野上。
作品选材精妙,通过“小”反映“大”,这就是“以小见大”。头上的那朵花不仅仅是“道具”,还有象征意义,含量很大。
结尾“余音未尽”,使人感到凄楚的美。
【创作谈】(228字)
簪在军帽上的野花,这个意象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浮动。“军帽”“野花”,风马牛不相及。一个代表战争、火药味,一个代表爱情、和平、温馨。国安,才能家安。小我服从大我。为了国安,主人翁告别了新婚的妻子,牺牲了家庭、爱情,毅然决然上了前线,竟然成了永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
“野花”贯穿首尾。华兵是花痴?花癫?这个战场上的异类,让“络腮胡”不解,也让读者不解。直到结尾才真相大白。那是花兵对妻子的思念,对和平的向往啊!
此闪,壮烈!凄美!所以,我在结构和语言上尽量“诗化”。
“野百合”的精致美
——珅珅评红墨《军帽上的野百合》
《军帽上的野百合》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微小说选材精、结构巧、含意深的特点,从选材构思、人物情节安排到主题呈现无不体现了一种精致之美。
小说的开头这样写道:“已经第七次把小鬼子压下山去。” 寥寥几字就将战争的血腥渲染得淋漓尽致,而时间的罡风瞬间将我们拉回了七十多年前那场决定民族存亡的抗战。敌我双方,在这个开满野百合的山头上已经拉锯了七个轮回。故事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缓缓拉开了帷幕,作者看似轻松的起笔里蕴含着精巧的构思。
小说最精妙之处,还在于“野百合”这个物象。军帽上插着野百合,我从没有在任何影视剧、小说作品中看见过,这是红墨先生的“独创”,那么浪漫、那么残酷,却那么真实。野百合是花兵破军帽上簪着的一朵普通的花,“络腮胡”看了甩手将它打落在地,花兵冷不防咬了络腮胡左手腕一口,“你可以枪毙我,不能伤害我的花!”花兵为花而咆哮,一朵花就将一个不羁的、粗野的普通士兵形象生动地勾勒了出来。而这种粗野却与花兵对花小心翼翼的呵护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小说这样写道:花兵“捡起地上的花,轻轻吹掉花瓣上的焦土,小心翼翼地插回帽子上”。这种小心翼翼显然不是把野百合看成是一朵普通的山花,而是一种象征。花兵最后也因鬼子的刺刀削断了野百合的花茎,而“怒火中烧,勇力大增,一连刺杀了好几个小鬼子”,小说就此成功的刻画了一个不怕死,舍身为国的战士形象。
何止花兵有野百合,每个士兵的心中都悄悄盛放了一朵摇曳的“野百合”。新一轮的战争又将拉开帷幕,“兵们凝视着军帽上的野百合,默然无语。络腮胡悄然扭过头去,嘀咕道:‘可恶的沙子!’宽厚的手掌揉着双眼。”这种喜剧性的转变,让情节变得跌宕起伏,络腮胡的理解了花兵、又极爱面子的形象更加丰满,同时赋予“野百合”更深层的含义。
“野百合”是一个意象,寄予了“恋人”“和平”的寓意。寄予着花兵对恋人陆小花的情爱,寄予着对“和平”更博大的爱。是谁摧残了爱情?是谁破坏了和平?警钟长鸣啊!为了这份“小爱”和“大爱”,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壮烈牺牲。“野百合”也象征了每个士兵心中的爱。粗野与柔情,成了战场的咏叹调。战争虽然残酷,但它并没有将人性的善抹灭。也正是心中有爱,才使我们的民族获得了抗战的最后胜利。
“野百合”也就成了一个精致的容器,成了勾连全文的线索,也寄寓了作家红墨关于战争与爱、战争与和平的人性思考。

红墨,原名姚庭,教师。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国闪小说十大新锐作家(2018)、浙江省闪小说委员会理事、永康市文联杂志社小说编辑。作品散见《小说月报》《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百花园》《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金山》《微型小说月报》《天池小小说》《台湾好报·西子湾副刊》及国外《澳华文学》《国际日报》《明州时报》《中华日报》《印华日报》《先驱报》《好报》等报刊。多次荣获全国微小说大赛奖,其中《梯子爱情》荣获“第十七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2018)”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