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我家的小菜园
付蕴东
村前有条一公里长的黄土路,靠近东南端有一个丁字口,丁字路总共也不过二百米长,是通向怀台昆兑河的,河面上有汀步,过了河就是村民赖以生存的前平地,过了前平地就是村民放牧和砍柴的大黑山了……
丁字路的东面被村路和怀台昆兑河裁剪出一片黑黝黝的土地,那里有我家的菜园子,家人们叫它东园子。
家里已经十六口人了,吃饭住宿都成了问题,父亲是当家的,主动把母亲和两个哥哥搬到了东园子,缓解了家里的拥挤状况;东园子有三间草苫房,是莳弄蔬菜的老园头住的;父亲辞退了老园头,母亲和哥哥们便充当了这个角色……
园子最南边怀台昆兑河北岸生长着一排像画谱里一样的古榆,树干虬曲苍劲,干皱的树皮镌刻着岁月的刀痕,无数次洪水的肆虐未能动揺他遇挫弥坚的身躯,他是保护东园子不被洪水冲毁的最坚强的堡垒。紧挨着榆树里边就是几排错落有致的杏树,每到春天,最先传来勃勃生机的,是哥哥们用尿浇活的那棵柳树,扭打着婀娜的身姿,泛着鹅黄春意……其次便是漾着清香的杏花了,正是一夜春风吹作雪,如何锁得杏春园啊!
东园子的东面是姥姥家的二亩大烟地,姥爷去世的早,姥姥靠这二亩大烟地养活着一家老小,每当罂粟开花的季节,不仅仅是蜂儿蝶儿忙的不亦乐乎,大人孩子也乐得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氤氲香气,观赏着姹紫嫣红的花的海洋……
爷爷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年景不好,土地没增加,吃饭的又额外的增加了四口,大姑和四姑相继去世,各扔下两个幼小的孩子,奶奶心疼外孙,便都接了过来,爷爷时长训斥四位表哥表姐,父亲就把他们接到了东园子……
哥哥们有了玩伴,很是高兴,可母亲却犯了愁,每次到院里(爷爷奶奶的家)领口粮,爷爷不但不给表哥表姐那份儿,还训斥母亲粮食吃的太费……为了节省口粮,父亲总是去院里蹭饭,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爷爷也不便多说什么……
东园子除了供应全家日长用菜,也是母亲的粮食备用基地……菜畦里都种上各种蔬菜,还没长出来,畦背上曲麻菜就先拱出来了,哥哥和表哥表姐们便提着篮子去挖,有时挖不够一顿吃的,就只好过河去前平地挖,姥姥的大烟地需要精耕细作,是不允许踩踏的……
曲麻菜或蘸酱或熬粥的同时,河畔上老榆树也结满了榆钱,每天晚上的榆钱粥最能令哥哥们果腹了。
土质好的菜畦种青菜,土质稍差一点儿的母亲就种上土豆、胡萝卜,边边角角种上玉米……经过母亲的精心筹划和哥哥、表哥、表姐们的辛苦劳动,一家人总算解决了温饱问题……
这是上个世纪解放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东园子依然如故,只是哥哥们尿尿浇活的那棵大柳树,在父亲去世的那年,全村人把它伐倒做了两口棺材,一口父亲用去了,一口留做母亲备用;怀台昆兑河的河床被洪水冲刷的深达丈许,可那排凝聚着岁月沧桑的百年古榆依然矗立在河岸,——哦,像及了我勤劳善良的先辈们。

作者简介:付蕴东,内蒙古克旗人,一生闯荡,经历多,见识广,为人豪爽。现某矿业公司副总经理,喜欢文学,在文学中交往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