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兆兵： 难忘当年摆地摊

   面对铺天盖地的摆地摊的人间烟火的潮涌与升腾，想想当年自己也曾经摆过地摊。恍惚中，少时贫困无奈的生活让我不得不早早地品尝那种艰辛的历练滋味，体悟生命中生存的疾苦，至今想来虽难以言表，恰都历历在目，令我今生难忘。

  记得那时才上小学四年级，当时药芹菜在农村还是个稀罕菜，也不知道妈妈从哪里带回来的芹菜仔儿，撒在地里就满田疯长，妈妈割了芹菜装在篮子里，拿了把秤临时教会我如何看砣星，就打发我通庄上去叫卖。

    小小年纪的我羞涩得怎么也放不开喉咙大声叫卖芹菜，见了熟人都慌忙得掩面猫着腰站到路边上躲闪，怪难为情的，脸上顿时生生的火辣辣的胀得慌，瞬间红到耳根。从庄中间走到庄西口，叫卖声压在喉咙口，咕咕咕咕低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夕阳拉长了我瘦小的身影，挎着的芹菜篮子似乎越来越沉，头上都微微冒出汗珠子了，可我的芹菜依然没有卖出去。咋办呢，看着庄户人家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仿佛又闻到了妈妈做的饭菜的香味儿，肚子里顿生了咕噜咕噜的响声。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卖药芹菜啊！”一声响亮的叫卖声突然撕裂了那张压在我心上的无形的网，从我的喉咙里直冲出来，挣扎着涌出了嘴唇，像极了那泄闸的洪水，仿佛都直直地冲进了那天边的红霞里，连我自己都惊呆了，那是我的声音吗？可能吗？怎么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似的？我感觉到胀红的脸上有些发烫，头也有些晕乎乎的。我努力保持着一种镇静，“卖药芹菜啊！”我又试着再用力喊了一声。是的，的确是的，那就是我的声音，实实在在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喊出来的，居然那么大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回神，似乎也早就没了刚开始挎着芹菜篮子离开家时的窘迫样子了，于是，我就索性放开嗓门儿，一路大声叫卖起来。走在黄昏乡间的小路上，脚步仿佛都轻快了许多，像带了风似的。阵阵微风吹来，连路边的小草也像是在对我把头点呢。多像妈妈赞许我的目光呀！我又不由得提高了些嗓门儿。很快，就有人来问我了，我低着头，一边抹去头上的汗珠子，一边不停地翻理着药芹菜，“啥价钱？""给我也来一斤。"“这不是庄上学校边上人家的孩子吗！”听着你一言，他一语的档儿里，一会儿功夫，我的芹菜很快就都卖完了。“真不赖！”“这孩子将来保准有出息。”在乡亲们啧啧的赞叹声中我小心翼翼地把卖药芹菜的钱包好了放进衣服的内口袋里，麻利地收拾好菜篮子和秤就飞快地往家里赶去。脚下的步子比来时似乎也轻快了许多，踩着夕阳拉长下的身影，我闷着头直往家的方向冲去，脸上热乎乎的，连耳朵根子都烫乎乎的，两步并着三步往回走。眨眼的功夫，大老远我就看到了家门口的那棵银杏树，嗅了嗅鼻子，又闻到妈妈做的饭香味儿了！

       时光经年，四十年的光阴就这样在指缝间闪过去了，我从一个懵懂少年到如今接近半百，真的是感慨万千。时光不停地磨练着我，风干了生活的过往，让我时时刻刻追忆着过往曾经的贫困和艰辛。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中，几多风雨，几多汗水，伴随着我前行的脚步。任由多少的困难和曲折，我都不敢懈怠半步，咬紧牙关都要挺住的，只因记忆中的那些贫穷和生活的无奈像芒刺一样仍时时刺扎着我。为了生活，我想，有时我们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吧！

  地摊经济如今仍然飘逸着平民百姓生活的烟火气息，也许这也是一部分人生活的唯一选择吧，但凡有点办法的话谁又愿意顶着风雨顶着烈日去摆地摊儿呢！惟愿大家的生活真的都能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就好了！

            2020.06.07于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