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雨了,我没有伞,作者胡杨
又是一个清明节。
窗外,有孩子的吵闹声,偶尔还有狗的犬吠声。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七级大风,那风并没有标明是春风,送来的不是暖洋洋的爱。
窗子有缝隙,风就从窗子的缝隙挤进来,在屋子里肆虐,把屋子里的尘埃全部杨起来,弥漫了我的泪眼。
一会儿,窗外便阴晦了,小雨便淅淅沥沥的下来了。
我想出去走一走,可是没有伞。因为父母这两把大伞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为我遮风挡雨。
才想起来,已经几天没有擦屋子清扫灰尘。
年年如此。每年快到清明节的时候就是打不起精神,自己时常记不起什么时候过清明节。
沉痛的日子天天过,不是清明节,也是清明节了。
广播电视里老早就播出这方面的消息,提倡网上祭扫,错峰出行。这声音自然时时提醒自己,春来了,小草绿了,树枝绿了。埋在厚土下的父亲母亲正在盼望着看看儿女们来到墓前,给他们擦去岁月泼洒的污渍,听听孩子们过得好不好。也听听他们的父母去了地下,他们是不是有悔意?
从广播电视开始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已经昼夜无眠,泪眼婆娑了。悔恨的事,遗憾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袭来。让我心痛,身痛,神经痛,让我生不如死。
那年回家,妹妹给父母带来一个放碟机。姐姐是个很差的人,她不敢欺负婆家的人,就是欺负娘家的人。尤其拿母亲不当人。她有个怪癖,母亲家有什么她就必须得有。这有还不是自己去创造,而是到母亲家去偷去抢去,干仗后拿走。
父母也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影碟机,她也要拿到自己家去用,就是不往回送。
父母没事了,电视机弟弟天天把着,根本不给父母看的机会。他们只能炕头一个炕稍一个,就那么默默地躺着,躺在冰冷的凉炕上。
一日又一日,人家老来乐,我的父母老来苦啊。
那一天,我放假回家了,问起父母那个影碟机的事,母亲说:你姐姐拿去了。
我立即打电话,叫她送回来。
她生气了,拿着影碟机还有电源线充电器,就那么用手高高地举着,托托唠唠的,连个兜都没有用来装上。结果路上把电源线丢了。丢了电源线就等于作废了,送来的影碟机就这样,成了废物躺在那里。
父母依然没有快乐的东西,我可怜的父母,就去县里给父母买了一个播放机,讲价讲了很久才以350元拿下回来了,我还和父母说谎说400多元,目的就是让他们好好珍惜。
父母的脸全是笑容,乐得合不拢嘴。我还手把手的教母亲怎么用,嘱咐他千万别用手去抓旋转的碟。
20天的假期到了,我该回学校了。本来打算让父母天天看,不放起来的。可一想到姐姐那么缺德,我在家她不敢,我走了她又得拿到自己家去用。
于是,想来想去,我还是把影碟机锁了起来。
父亲不能动,他每天都是躺着的,他就叹息说,又搁起来了,又看不着了。
我说,不是不让你们用,就是怕我姐再来偷,弄坏了。等我放假回来给你们用。
我走了不到一个月,父亲就去了,去了天堂,留给我一辈子的苦痛与后悔。
母亲说,我走后,父亲天天扬着头看电视机那个地方,他是男人,不轻易发牢骚,更不轻易的说儿女不好,也不像女人那样,爱翻小肠。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盯着一动不动的看。
我听了。心像被谁用刀剜下一块肉来,痛得一口气上不来。
父亲走了,没有等到我回来给他用他最喜爱的影碟机和最爱听的二人转。
母亲因此一病不起,本来还是能走动的,可是思念父亲过度,也不能走了,而且身体一天天消瘦,眼睛间或一轮,每天不停的哼哼,最终熬不过病魔,服药自尽了。
这期间,母亲一直没有看过我的影碟机。
父母不在了,房子空了,天塌了,父母辛辛苦苦攒下的唯一家产——60多平的小平房就那么空着。四个孩子都在外地,很少回去,父母用过的东西全部都在,保留原样。
而我给父母买的,却不给父母用儿锁起来的影碟机,就在我的皮箱里静静的老去,距离飞速发展的时代仿佛隔着100年。
现在,一个手机就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谁还会看那个过时的影碟机呢?
这就是老天的惩罚呀,天规不可触,触碰了必遭报应。
那个影碟机,我似乎不敢去想。想了就有病,有病,就一病不起,年纪轻轻头发已经全白了,满脸都是皱纹。
下一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用吧,已经过时了,没有相应的蝶儿。
不用吧,它是新的,弃之可惜。
这种折磨本身就是惩罚呀。
清明节来了,我不能去父母的坟头,把这些话说出来,只能用泪写到纸上,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让自己能有所解脱。
我不知道,我这样自己跟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父母在天堂是不是能听得见?
外面的雨还在下,我不能出去,因为我没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