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尸鬼”泄密

戴永久

早年间，兴化张郭一位家财万贯的财主老人，外出访友归途之中，游山玩水，悠哉游哉。

一日，天色已晚，他信步走进空野之处的人家借宿。夜深人静，老人听隔壁有两人窃窃私语，一个说这次一共要“勾”10个人的灵魂押解回府，路途遥远，十分辛苦，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粗心大意，惹出纰漏。

另一个摇头晃脑，若无其事地说：“都是做惯了的老差事，没得大了不得，肯定错不了。不信我现在就将名单背给你听听。”说罢，一口气将10人的姓名报了出来。

再说这财主听两人说话，先是感到蹊跷，后来听到“勾人”二字时，不由一惊，糟糕，遇上“勾尸鬼”了，当听报完所“勾”之人名单时，他吓得魂不附体。原来他名字不但在所勾人的名单之中，而且排在头名。

接着，隔壁的人又说：“兄弟，这次不如改个章程，反过来由远到近往回‘勾’，省得10天半个月下来，往返劳碌，鬼魂受苦，我等受累。不知你意下如何？”

另一位随之附和道：“兄台高明，小弟心愿诚服，遵照施行就是了。”

老财主听罢，暗自思忖，自己尚存十来天时间的阳寿，明日得赶回家中交待好后事后，等他们回头来“勾”。时不我待。第二天四更时分，老财主即动身急忙往家中赶去。

晨雾中，他急匆匆往前赶路，隐约看到前头路边有棵大树，不由自主地加速向前奔去。猛一抬头，他发现树杈上吊了一个人。老财主未加思索，火速冲上前去，双手紧抱将其松了下来，那人挣扎道：“让我去死，不必救我！让我去死，不必救我！”

财主气喘吁吁地说道：“有话好说，何必轻生。”说着就将其松了下来。放下一看，原来是一年轻女子，所幸吊的时间不长，身体伤害不大。财主见女子哭哭啼啼，仍想寻死觅活，心想“送神送到位，救人救到底。” 干脆先将她带回家去，再作计较。

路上，年轻妇女见救命恩人再三追问，也就顾不得颜面，“竹筒里倒豆儿”，将上吊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原来小妇人自小母亲亡故，父亲含辛茹苦将其抚养成人，并许配了婆家。不料，结婚前个把月本庄一个地痞寻机将其糟塌。结婚后，她一直未来月经，自知已经怀孕。几个月后，肚子渐大，男人起疑盘问，她未加掩饰，将实情和盘托出。

男人听后，怒不可遏，拳打脚踢地将其打得死去活来。从那之后，没早没晚，见到就打，有空就骂，并发狠非要将她打死不可。她是“‘请不得医生，告不得郎中，哑吧吃黄连，有苦喊不出。’也不知这活罪受到何日之了，思前想后，还不如死去，一了百了。” 

财主问男方姓名，女人如实回复，他听后一喜，胸有成竹地对女人说；“原来如此，你但放宽心，有我在，保你万事无碍。”

家人们见老爷领了一个年轻的妇女回来，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将女子带去梳洗更衣。财主到家洗罢脸，接过家人递上的热茶呷了几口，吩咐家人通知女方的男人快来有要事相商。原来寻死妇女男人是财主的一个老佃户，听到主家传唤，立马丢下手中活计随后而来，见了老主人刚要下跪问安，老主人连忙向前一把挽住道：“免礼，免礼。”说罢指着身后年轻妇女问道：“此人你可认识？”

“回禀东家，小的认识。”

“她是你何人？”

“回东家话，他是我老婆。”

“既是你的女人，那为何虐待于她？”

“主家在上，小人耻于启口。”

财主示意闲杂人等回避，然后说：“此地别无他人，照说无妨。”

佃户将爱亲做亲，婚后相敬如宾，后发现她有失妇道，怀了‘野种’，这才气不过打骂于她。说到此处，财主不禁微微一笑道：“就为这事？”

“别无它故。”

“那你可知他怀了谁的孩子？”

“并不知晓。” 

财主板起面孔，郑重其事的说：“实在惭愧，你女人怀的是我的孩子！” 

佃户听罢，不由一怔。

接着，财主羞愧地说：“都是我不好，一时冲动，惹事生非，差点儿闹出人命。如今，我知错即改，如你能容得她们娘儿俩的话，你所种的那两块租田就作为我犯错的赔偿，归你所有。口说无凭，现将这两块地的契约当场交割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里，佃户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道：“小的实不知情，得罪了主人，还望恕罪。现今老爹恩赐田产，小的感恩不尽，哪有不允之理。从今以后，我如若再动她一指头，天打五雷轰。”说罢，夫妇双双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千恩万谢，告別而去。

老财主了却此事，又将经济往来、事故人情、后事处置等等一一作了交待，转眼间10天将致。财主因为心中有事，深夜他晕晕沉沉，似睡非睡，恍惚又听两个“勾尸鬼”在说：“这老头一下子救下了两条人命，积了大德，阎王老爷已给他添了10年的阳寿，这次就不带他走了。现今应‘勾’的九人全部到齐，明朝赶回复旨就是了。”一声鸡鸣将老人惊醒，得知自己行善得报后，老人更加时时为别人着想，处处为他人分忧，一直活到杖国之年，方才无疾而终。

良言道“有检讨必有进步，能学习才能提高。”作为地主老财的地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内心总是有点忐忑不安。其实，鬼的影子已经占据了他的灵魂空间。鬼使神差，那位年轻妇女所以逢凶化吉，並非偶然的巧遇，而是人性的必然。既然人性尚存，一旦良心发现，一连串的有德之行也就在情理之中。老财主心中之“鬼”走了，平静安逸也就来了，多一点阳寿，也就不足为怪。这也是鬼怪故事的别样立意。

个人简介：

戴永久，男，汉族，1944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曾任小学教师，5个乡镇党委书记和县、市两个部门负责人。2004年退休后从事文学习作先后在＂江苏生活快报＂＂江苏散文报＂＂山西科技导报＂＂泰州晚报＂＂姜堰日报＂＂溱湖＂＂罗塘＂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等文学作品100余篇。现为江苏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