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都生活不容易
文/杨俊(安徽)
夜晚大街,汽车慢行,特色餐馆,生意兴隆。商场在搞促销,听喇叭吆喝,看着人来人往的进进出出,几乎每个人肩上不是挎着背包,便是手提袋装物品,心想今天过了这村明朝就没了那店似的,大家都过着平凡人的普通生活,皆是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一日三餐打转,感觉节省一分钱也是好的。
我一个人信步前行,欣赏着这座闽南县城的夜景,眼及之处的五彩斑斓亮化灯光将楼宇景观及花草树木装扮得优雅富丽;各种样式装饰的(汉字英文)门店招牌,显示出该店经营的文化品味与主题内涵;看身边晃过的男女老少三俩闲步,那群跳动广场舞的大妈洋溢着幸福笑脸;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烧烤的香气,相坐对饮的谈笑交流是彼此永不相忘的情谊;一阵劲风吹落树间的几片黄叶,在行驶的车轮下翻卷着无影无踪。
我正在东张西望中,突然就听见有人一声叫喊,一辆疾速的摩托车出现跟前戈然而止,原来是我项目物资部招来的助手小叶。
你在干嘛?我打量着他,怎么身穿“美团外卖”的马甲。
哦,晚上没事,闲着就想送点外卖了,小叶笑着对我说。
你白天干活,晚上还做兼职的,可吃得消啊,别把身体累坏了。我对他不禁有点莫名地怜悯起来,还有打心底的钦佩,一个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不得不面对现实,为着扛起家庭的重担,需要努力地赚钱来贴补家用生活。
没关系的,不累,真不累,我一般每天晚上,也只干到两三个小时就回家。小叶向我说明,显得似乎很轻松地说着再见。
骑车慢点,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我注视着他转弯离去的车影,再次提高嗓门。他说自己不累是假,白天干着九小时的体力活,下班后随便吃上几口饭,或许都没来得及填饱肚子,又开始加入了给送外卖的队伍中,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找准小区楼栋牌号登门拜访,乃至最后送到每个客户的手中。
在这个城市的夜色下,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他这样奔忙着,为了家庭生计,为了挣钱而力所能及地在辛苦工作。面对路边摆放的一辆辆豪车,还有那些进出高档餐馆酒店穿着光鲜的俊男靓女,我的心里不免发出感叹:这个社会人们的生活水准等级真是差别太大了,不能否认好多富人是依靠或继承了老祖宗的产业,但却也有不少数人完全是自己白手起家努力打拼的结果,他们原先如同现在的小叶这般模样。
我边走边看,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外奔波,还不是同样的为着生活,为着养家糊口。回忆当年与我一道进厂的那些同事老乡,中途离职的不在少数,有人犯错解聘,有人跳槽改行,有人独立单干,留下来的皆是老实本分者,或者说是没有能耐者,如我本人只能如此的依赖企业期望企业和忠于企业了。
你在干嘛?这时,老婆的一个微信呼叫打断了我的思路。
正在街上闲逛呢,我用手机视频转向周围的街景。
是跟哪个福建小美女啊,给我看看,老婆向我挤眉弄眼的。
看个毛线,一个人饭后走一走,锻炼身体。
嗨,跟你说个事儿,你还记得台安工地那个姓冯的铜陵老乡吗,他今天找我的,想要买个二手房子。
那就给他找呗,看在老乡又是领导的份上,你跟老五(我妹)说明一下,到时候交易,你们中介费看着少收点就是了,我实话实说。
我给他推荐的是个六十多万二室一厅的二手房,地理位置还不错,图片样式都发给他了,后来他却说钱不够了。
他怎么钱不够呢,工作这么多年了,再说,他不能贷款吗?
他说自己现在身上只有三十来万,明年就到退休年龄了,无法办理借贷手续,他儿子虽然在同一单位里上班,但也办不了贷款,是由于小儿子以前在大学时办理了什么校园贷赔光了他的全部家底,而遗留下失信档案记录,听他讲有五六十万哦,老婆在电话那头也是啧啧叹惜。
那么多,不可能吧,我感到十分惊讶。
我是三个月前刚离开的台安项目,和冯树林在一起呆了一年多,也没听他讲出儿子的一言半语,这也难怪,谁有愿意抖露自己不光彩的家事。冯树林是我老乡,他烟不抽也不怎么好酒,只是爱好打打麻将,对工作勤恳认真,一直干了十几年的项目生产副经理,他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找人带进了单位,也是无奈之举。大家都知道,但凡搞建筑工程的,比较辛苦,一般都常年在外跑着,家是顾不着,钱也挣不了几个,养家糊嘴过日子还行,能够交上五险一金,这就是图个有固定单位的好处。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怎样,儿子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等他把小儿子房子买成婚事也给办了,才算是真正了结了一桩为父的人生大事。我在想,假如冯经理退休了,他肯定也不会闲着的,他会在单位返聘或者去私营老板那里,发挥自己的余热潜能。
我不禁又联想到我那大堂哥的儿子泽民,他原是一名中专院校毕业生,本来在很好的省城一家私营广告安装公司工作,专门从事室内装潢设计的。我的堂哥是专做私人家室的装修装潢活,堂嫂则给人家里干保姆服务工作,他们一直在北京房山区干了多年,如果按照正常普通家庭的人生生活轨迹去走,我想一家人日子过得应该还是可以的。可自从泽民找了对象谈恋爱之后,他的生活天平便开始失衡,他迷上了不良的网络金钱游戏,比如什么彩票赌球软件炒股之类,据传这些都是因为那个东北女孩带他引入的歧途,或者说是一种圈套。当时,堂嫂给我发来她那未来儿媳的照片时,我还夸奖那女孩长得俊俏,泽民真是好有福气呢。
殊不知,一年时间不到,泽民把父母交给他准备在合肥订购新房的三十万挥霍殆尽,还欠下二十多万的高利贷。他先是听从女友花了二十来万买辆新车(最终抵押变卖),然后就梦想着有朝一日突然会暴富,到头来却是输得干干净净的一个赤条裸体,后来女友也跟他分道扬镳。今年春节,他们一家三口都没回老家过年,听我堂弟说,他们只差没开口问我借钱了。
我不知晓堂哥夫妇俩对于儿子的如此叛逆会作何感想,要知道那是他们辛苦大半辈子的心血啊,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让儿子离开了自己身边,而失去了做父母应有的监督与约束。钱没了还可以再挣,而儿子呢,也只有这么一个,都怪自己管教不严,没有让他吃上该吃的苦头,不懂父母卖力的艰苦辛劳与争取幸福的来之不易,看着视频中眼泪汪汪的堂嫂诉苦,我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对她除了劝说还是劝说,别无它法。
我在不知不觉中,感觉闲逛得差不多了,便转身返回。在临近工地居所的街角,我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绿化带的路牙石上,正摇头晃脑地自娱自乐,他戴着耳麦,眼睛紧盯手机视频,十分卖力地自顾高唱:等你我等了那么久,花开花落不见你回头,多少个日夜想你泪儿流,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天上的云在懒散的游走,你可知道我的忧愁......
说实话,这哥们唱的不咋地,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因为这沙哑的狼嚎(男吼)似乎有一种穿透心扉的力量,就像在我的胸脯上敲击拍打,眼前浮现出那些曾经伤感的离别画面,又仿佛是自己即将要陷入一片荒漠流沙中的那种苍凉与悲壮。我停住脚步,打量着这个可能比我年长的黝黑男人,在他的流浪生涯中,又是经历过了哪些生命中的坎坷波折或爱情故事。
等我回到居住,正好九点,睡觉时间还早,便打开办公室的房门,顺手收拾一下桌子,点击电脑,想着还有每月月末的报表资料要做。
大约一小时左右,从隔壁办公室里传来了一阵阵朗诵英文的声音,这是王松林在用功学习?而且是经常性的就在这个点听到。提起这个老乡同事,我还是蛮佩服他的,当年我们一道招工进单位上班,刚开始选择的工种都是安装电工。待挨到十七年后,我们吃过了该吃的苦头,也可以说是因为有了一定的资历成绩或人脉关系,便相继转行,我搞的材料,他改学经营;再又过了十年,我仍然还是搞材料,他依旧也是经营工作,但他的薪酬比我高了一个等级。他主攻一建(一级建造师)五年还是没通过,我却连报名的勇气都没有,心想这个一建真是难考啊。说是难考,我们公司每年却也有不少非科班出身的人员还就考过了。
我相信天道酬勤,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相信王松林的努力不会白费,而我的混沌度日也是一天天。曾有关系不错的同事朋友劝我报考一建,可我总是提不起兴趣,也没有自信,而是把工作之外的空闲用于了冥思苦想的文字写作。记得老婆不止一次地调侃我,人家考上一建每年比你多拿几万块钱的工资,你把头发写白了也没见多少能变成铅字豆腐块的纸片儿,对此我向她戏谐苦笑:不要跟人比,看你也不美,还是我娶了你;生活不容易,谁都想争气,看谁把握机会。
我做好月报资料,锁门准备回宿舍,看到王松林正在看电脑视频:咦,他刚才不是在学习课程吗?
老弟呀,看来你真是越发努力了,现在加油,明年继续。我说笑着,朝他走了过去。
哪里哦,你看仔细了,这是我家女儿在中加学校上晚课呢。
哦,都十点多了,还没下课。
是啊,现在学生的学习功课不比我们的工作轻松啊,尤其是他们高三复读班的,我家女儿说,每晚不搞到十一点半都不会睡觉的,王松林看着我,显得很无奈地继续说道。
哎,现在的孩子长大了,真是有点不好管教,我老婆跟我说,发现我家女儿都在开始偷偷摸摸地谈起恋爱了。
这个很正常的,就看你老婆怎么引导她了,像我家女儿那年在中加高三时,还不是一样的谈着恋爱?我向他说明着缘由,你还以为现在的孩子还像我们那个年代安分守己的,只要他们没有突破所谓的爱情底线,不会荒废学业,那就无关紧要,或者反着想也许还是好事呢。我家女儿当时同那个男孩交往,可能是因为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吧,一个是英语不太好,一个是数学拖后腿,两人正好互补互助而走得很近的。
看着王松林的一脸疑惑,我再次补充,你别不信,有时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爱情就是一种动力,能够激发人的斗志。所以当前最为重要的,需要你们做父母的怎么去引导,让她明白事理,知道学生唯有好好学习,才是人生第一步。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对他来了一通说教式的解析。其实,同样作为父亲的我,心里除了对女儿的默默支持与叮嘱祝福以外,也是无计可施的慢慢等待,女儿马上就要面临着四年大学学业完成的考研。她说,现在感觉比考大学时压力还大,我说尽力了就好,实在不行就再来一年吧;而她的回答是,真不想再次重考,如果再来一年,那就更难了。
人,是生下来比较容易,而很好的活着很难,除了婴幼儿时期,每一个年龄段都会有悲欢苦乐交融着,也因为人的一生充满着坎坷传奇,有了各自跌宕起伏的精彩经历,才使我们感到生命存在的价值意义。

作者简介:杨俊,笔名信步游,中国十七冶集团公司员工,高中未读完,先后在乡镇塑料厂上班,干过塑料袋推销,做过菜贩,建筑工地打临工等,平时喜爱看书,写写文字,抒发情感,偶有作品散见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