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电话
作者:孙延兵
配乐:冰儿 朗诵:罗兰
母亲的手机是姐姐买手机时奉送的老年机,费用与姐姐的手机捆绑在一起。对她而言,手机的主要功能是接听,接听我们姊妹几个的电话。
起初,她还嫌花钱,不愿意用。后来,姐姐对她说:“花不了多少钱,有了手机,你到哪里,别人也能联系上你。”母亲这才愉快地接受了,随身带著。不过,听她说有几次去地里干活给丢了,后来又去找回。
母亲不识字,姐姐为了让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专门打印一张配有我们姊妹五个家庭照和号码并存的纸张贴在墙上,前面是号码,后面是家庭照。我们家的家庭照是我抱著儿子一岁时拍的照片。为此,妻子还有点“生气”,说我们家对她“不重视”,图像中没有她的照片。我说下次一定找张我们家全家福的照片发给姐姐,让她将照片打印好放在手机号码后面。可惜照片尚未更换,母亲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与她的通话成了永远的梦。
一转眼已是三年,我却觉得仿佛还在昨天。我们家姊妹五个,我老小,一个姐姐,三个哥哥。我在连云港,老三一家在靖江,都不经常回家,与母亲联系多是电话。我十五岁考上中专学校,外出上学,十八岁学校毕业,直接分配来连工作,在外面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与母亲在老家时相处的时间。随著年龄的上升,对家乡的思念日益倍增,尤其是对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母亲更是如此。
母亲一生辛苦,但她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在我五岁时,父亲就因病离我们而去,是母亲独自一个人用她纤弱的身躯领著我们姊妹五个一并成长,其间的艰辛困苦可想而知,至今依然历历在目。让许多人称赞和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日子怎么苦,母亲始终没有让我们姊妹几个中任何一个人辍学。甚至在大哥高考那年,为了买一套复习资料,母亲断然卖掉了准备过年的粉条,让大哥铭记至今。
人生不怕苦难,只怕没有梦想。有梦想,谁的人生都了不起。在母亲的支持下,我们姊妹五个有四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学校,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还是很少见的。时间过去多少年,我们始终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无比的自豪与骄傲,母亲也常为我们几个的努力而自豪。
有了手机,与母亲的联系确方便了不少,尤其对身在外地的我和老三。那时,我几乎每个星期至少会打一次电话给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听听她熟悉的说话声,听听她说说家里的人和事。
大概是岁数大的缘故,她也经常会把以前说过的人和事重新说一遍,甚至两遍三遍。尽管如此,我也会耐心地听著。我知道她说的许多事情,家里经常与她见面的亲人估计也听腻了。我认真的听,或许是她最大的安慰与快乐,也是远方的我最容易表达的孝心。我一般会在星期六打她手机,有时忙忘了,会推迟一两天,不过肯定会打的。但很多时候,总是在我要打没打之前会接到姐姐的电话,问我最近是不是忙了,接著便是问怎么没打电话给母亲,她老人家又惦记了。我知道肯定是母亲打电话询问她的,看来我的通话已经成了母亲的“必修课”。当然,与母亲通话也是我很幸福的一件事情,更是我日常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后来,有一次与姐姐通话聊天,她说很奇怪,突然发现这个月电话费用增加了不少,去查看话费清单,发现有不少的通话记录竟是母亲的手机拔打老大、老三手机的记录。
母亲没上过一天的学,不识字,究竟什么时候自己学会拨打手机的,谁也不知道。但对于七十多岁的她来说,无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或许是母爱的力量吧,她的心里总是装著子女。
二零一六年九月份,儿子过十岁生日,母亲随哥哥姐姐他们一起过来参加。事后,母亲说想在我们家住一阵再走。
我说:“行呀,求之不得的事情,一直住都行。”母亲这次在我们家一共住了二十多天,国庆节假期快结束时,我才送她回去。遗憾的是那时正是我工作忙的时候,经常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与母亲的交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想不到这也竟成了我以后永远的遗憾。之前感觉身体还是好好的母亲,回去时间不久就住进了医院。最让我们感到无奈的是,尽管医院各种各样的检查均已做过,但母亲的病因始终没有查清楚。只是医院已责令让母亲回家,做保守治疗,医院治与不治没有多大区别。
不得已,春节前母亲回到住在县城的大哥家里,平时去附近的小医院挂挂消炎针,维持著生命。针对母亲的病状,大哥从网上查了好多偏方,买了各种药剂熬中药给母亲喝。一度时间母亲好像好了不少,比之前住院时精神状况还好。
二零一七年春节时,她还亲自去超市买了自己想吃的饼干、糖块;正月初五,我过生日时,她又用手机视频电话祝我生日快乐。我们满心喜悦,以为母亲能逃过一劫。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个人去世前的回光返照。
最后一次与母亲通话是二零一七年正月十六的夜里,已是十一点多钟。那时,一家人都已入睡。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大哥打来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好。果真如此,大哥说:“母亲估计不行了,神志有点混乱,你明天抓紧回来吧。”
听了大哥的话,我让大哥把手机递给母亲,母亲的声音依然洪亮,只是有点啰嗦,说得没有条理。
她在手机中说:“延兵呀,有个黑衣人追我,我害怕”。
我依然像以前那样劝她:“莫怕,明天我就回去”。第二天,我们一家三口便乘著连云港去淮安的大巴车回去。回到家时,母亲已经从医院回家,躺在床上,正挂著蛋白。我和儿子、媳妇到床前叫她,她依然认识,想说话却又无力。一种酸楚的感觉从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人在死亡面前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这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绝对不会想到的。
后来,听大哥说:“母亲那天夜里一直念著你,很想见你。昨天打电话意思要你们回来,想见上最后一面。”
中午时分,老三一家四口从靖江也回到老家,我们姊妹几个轮流陪著母亲度过了一夜。待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钟,母亲带著无限的不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也留给了我们无尽的思念。
如今母亲虽已不在,我却时时记起她,尤其与她通话的日子,时常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愿她在那边一切都好。

孙延兵:江苏淮阴人,连云港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国家级、省市级刊物发表文章百篇。 在《中国青年报》《新华日报》《银潮》等报刊、电台、文学网站发表散文、随笔、诗歌、小小说等八百多篇。 其中有多篇稿件被《洞见》《十点文摘》《央视中文国际》《人民夜读网》等大型公众号转载及相关书籍收录。散文《童年的冬天》获《中国当代散文三百篇》征文“三等奖”;散文《那年 那月 那菜地》入选《文学连云港七十年》(散文卷)。

罗兰:从事多年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大型活动策划人,培养的学生在国际国内比赛中成绩优异,荣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微信公众平台【罗兰之声】【夜听罗兰】创建人。荔枝罗兰之声FM1264639,触电新闻【罗韵兰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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