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清明,一般人都会吟诵杜枚的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的这诗小诗,语言通俗,清新质朴,朗朗上口。古人曾说,好的诗"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在于言外"。
我对清明的最初认识,并非杜牧的小诗,而是我爷爷常在我耳边说的农颜:“雨洒清明节,麦子满地结。"意思是清明节下雨,利于小麦生生。我的故乡在豫南,是小麦主产区。对麦田的喜欢,就如我热爱的唐诗。
俗话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就在春分与清明之间。清明前下了场桃花雨,总感觉它带着某种思念的味道。从少年起,清明雨就印记在我的脑海里,随着时间空间的变化,越来越深,剪不断,理还乱。
清明雨淅淅沥沥,如丝如雾,不大不急,时断时歇,润物无声,洒在了故乡的老屋上,洒在故乡的麦田里,洒在曾经的的小路上,弥漫了村后的那片坟地。
清明雨如约而来,看见雨丝打在玻璃上,打在小草上,打在花伞上,我却心情沉重。已有两年没有回故乡,故乡的小路,故乡的麦田,故乡的清明雨,点点滴滴洒在我心中。
故乡的屋后,是一条小河,小河冬季干涸,只有到春天,才溪流潺潺。过了小河,就是一片碧绿麦田,有二百余亩。这块地是村里的风水宝地,全村人吃饭全靠它。之所以说是宝地,是因为不管干旱少雨,还是风调雨顺,或者兵荒马乱年境,都会丰收,绝对不让村里人失望。
我家的祖坟就在这块宝地的边缘上,背景是大平原,面向小河,辽阔而宁静。在我少年时代,母亲也长眠于此,那里就成了我的精神家园。此时,想到朱淑真的诗句:"几多情,无处说,落花飞絮清明节。"
在我的记忆中,每次清明回乡,都是春雨纷纷。每次祭祖,都是在麦田里走过,在麦田里蹚着走,慢慢的前行,怕踩着一棵小小的幼苗。我总是觉得,每棵小小的麦苗,都是护卫祖父母,都是护卫母亲的卫士,它是和母亲为伴,和祖先为临,都是有灵感的。每次在祖坟和母亲前叩拜,都是心灵的寄托。我感觉到母亲在和我交流眼神,在问询我们的平安和吉祥,她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知道我们的思念。我和母亲的交流还定格在少年时光,还是那个夏天的黄昏,还是那个悲痛清晨。母亲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个中年妇女,高个短发,皮肤白晢,性格开朗,善良而亲切。母亲的一颦一笑还是那个白天劳作,晚上纺织,一刻也不停息女性。这个夏季的黄昏,不会变老,也不在年轻,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最 欣赏画家吴冠中先生的作品《故乡》,一幅空灵清秀的乡村景致。轻描淡写的房屋,错落有致,黑瓦屋顶,白墙,黑色的窗棂;一条弯弯的小河从屋旁蜿蜒而过,岸边,正在劳作的两个大人和三个相互嬉戏的孩子,悠然快乐。河岸两旁是高大挺拔的树木;虬劲的枝干,疏落有致的枝丫间散布着斑斓的绿色细点;自由,热烈,奔放,展现出勃勃的生机和旺盛的生命力。河中几只鸭子闲适地来回游动,水中清晰地倒映着树木的影子……一幅古朴宁静,恬淡祥和的水边农舍美了眼,醉了心,感叹之余也想起了家乡的老屋,与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母亲和我们相聚是短暂的,但是思念却是深刻的。我每次在梦中和母亲相见,都是是故乡,都是故乡的老屋。没有第二场景,这也印证了对母亲的记忆永远留在那个夏季的黄昏。在故乡的老屋前,母亲总是在油灯下纺线,在厨房做饭,在大槐树下乘凉。故乡的老屋不在了,但是我和母亲仍然魂牵梦绕在哪里,那斑驳的土墙,那高耸屋顶,那退色后窗花,那屋顶上老猫,那院子里的少女,依然印记在心中。老屋门前的槐树,和我同龄,是母亲在我出生时栽下的,现已根深叶茂。它是我成长的见证,更是母亲的恩泽。老屋倒塌,要建新房,新房基地加宽,槐树有点妨碍,需要伐树。但是,为保着槐树,我们决定新房向后移,保留着它。保留这棵槐树,就是保留对母亲的思念。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窗外的雨夜,风中的摇摆。这雨声,敲击我的心灵。我在清明时节听雨,凭添思念和忧伤。我的心如雨,我的爱意如雨,绵绵不绝。我写到这里,不自觉流泪。我思念故乡的老屋,更思念母亲。
诗人在清明节气写下:“烟雨十里春深,落花轻覆草痕。陌上青青柳色,心中念念故人。”到了清明,春天就已经走向深处了,这时的草木都是脆生生的绿意。柳条在风中摇摆着,甚是动人,尤其是几只鸟儿在柳树枝丫间穿行,心中念念不忘的故人,让我们有了像春日的烟雨,绵长而悠远的回忆与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