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墓前默然肃立

文/王恒昌

四月三日的下午

乌云密布   还下着小雨

我瞒着乡亲和孩子们

去了你的墓地

还是在去年的四月三日    清明前夕

急救室一别    整整一年

我第一次来看望你

临走前你曾再三嘱咐我

——莫让孩子们看见你流眼泪

你流眼泪孩子们会更着急

莫对乡亲们流眼泪

乡亲们再好也没办法帮助你

男子汉千万莫让人瞧不起

流眼泪人家会说你没有出息

有一次七岁的小孙女问我

——奶奶到底去了哪里？

我说她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走亲戚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带我玩？

我无法回答    泪流如雨

懂事的孩子号啕大哭

——爷爷    我再也不问了

以后我只跟着爸爸妈妈和你

我深知自己不是什么铮铮铁骨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暴露真实的自己

我在你墓前默然肃立

回想多少个岁月走过的足迹

携手并肩操劳半个世纪

有多少苦辣酸甜尽存心里

你一世勤奋不浪费一分一秒

终生俭朴不舍弃一粟一米

多少个整时整晌给人打工

早晨中午睌上干自己的活计

如果不吃不睡可以支撑身体

你绝不会去丢掉那宝贵的时间

和来之不易的油盐柴米

你为买一顶自己看得上的帽子

为一元钱砍价竟赶了三个集

卧床前还在田间泠沟锄草

不能猫腰不能蹲

爬着跪着挪动身躯

我在你墓前默然肃立

忘不掉多少个春秋风风雨雨

曾记得那一年我们没吃过一口肉

却把十斤肉送到母亲那里

曾记得有几年生产队年年超支

我们用玉米糁粒代替小米

那年我做生意赔得很惨

你眼噙泪花没抱怨一句

咬紧牙关凭一双手昼夜苦干

节衣缩食不乱花一分硬币

硬是用十年光阴还清了债务

还让一双儿女大学上满期

你时刻想的是老人丈夫和儿女

甚至包括乡亲邻里和亲戚

心里唯独没有你自己

女儿给你买一次衣服

挨你一顿数落

儿子给你买一次营养食品

遭遇你一次严厉训斥

女儿在大学毕业前

自己没花钱买过一根冰糕

儿子要出国考察

儿媳给他买了套像样的外衣

为此夫妻生了三天气

直到儿媳到超市退了才算平息

无疑地    儿女们自小就受到

你言传身教的熏陶和启迪

现如今    儿女们已自立都过得很好

我们自己的光景也有了转机

本应该享受晚年之乐了

你却辞别人间长眠在地里

我在你墓前默然肃立

思不完叹不尽人世间生死别离

如不是怕孩子们痛上加痛

如不是担心亲人们更加悲凄

如不是有几件要事尚未完成

真想与你手挽手作伴同去

莫忘记奈何桥上耐心等我

过几年再相会

一同去申请来世还做夫妻

我在你墓前默然肃立

近在咫尺说话无人还语

衣服淋湿浑然不觉

抹一把脸也不知是泪是雨

2020年4月3日草稿

2021年4月3日修改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