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思父泪
文/董素印(江苏射阳)
谨以此文,纪念一位曾经参加淮海战役的战地军医!
几回回梦中相见
几回回梦哭失声
几回回梦里呼唤
几回回梦别依依
…………
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仙逝十年了。十年来,父亲高大健壮的身躯,春夏梳得光亮整齐的发型,秋冬从不离手的干净“黄兵帽”、春节书写工稳煞是好看的对联……一切的一切让我记忆犹新,恍如昨天。
虽然我已人到中年,亦已儿孙满堂,事业小有成就,但思父之情却与日俱增。尽管父亲曾经是个没有完全自主意识、没有完全自配能力、没有完全尽责能量的智残人员,但我从来都没有责怪他,因为,所有这一切的形成也不是他的过错,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然而,事与愿违,一切意想不到的事终究降临到了我脆弱的家庭。
从我记事之日起,我家就长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由于父亲的“不中”,任由母亲含辛茹苦日夜操劳,都难以改变一个八口之家的贫困状况,后来,姐姐们成年后,为母亲分担了许多重担,才使我们这个被人耻笑“要穷一辈子”的家庭逐步摆脱了贫困,挤身小康之列。
曾止几次,面对尴尬的境遇和外界的嘲讽,我也对父亲埋怨过,抱恨过,但最终还是被同情、惋惜赢得了上风。毕竟父亲是无辜的,是淮海战场上那颗罪恶的炮弹和杏林竞场中那个无良的庸医,葬送了父亲的一切,为我们家庭带来了深重的苦难。
父亲生前的不幸遭遇,曾在我的《空锁的老宅》《父亲的小药箱》《写对联》等多篇散文作品中详尽呈现,这里不再赘述。
常听家族和邻家老人讲,父亲虽然“不中”,但年轻时曾是个令人羡慕、值得骄傲的青年。身为为数不多的战地医生,他在淮海战场上抢救过无数战友的生命;负伤后回到家乡疗养期间,他发挥自身特长将多名乡邻亲友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即使是精神遭受严重刺激后丧失了常态,但间隙性恢复后仍然乐意帮助乡邻提供写春联等微小服务,受到多数乡邻亲友的尊敬。
我常常抱有幻想,并大胆设想:
假使父亲没有遭遇不测,兴许他会跟随部队打过长江去,救治更多的战友,为解放全中国贡献出他应有的力量;假使父亲置身和谐环境专心从事村医工作,也许能够助推农村医疗走向更高阶段,让更多的病患乡邻尽早解除病痛;假使父亲就是一个普通农民,至少他能够维护起码的尊严,并正常操持家业,疼爱妻儿;假使……尽管这些假设是那样的毫无奢望,可惜一切都不可能随愿,事实终究不能改变。
曾经有人对父亲的拯救表示谢意,我说,这都是他的职责所在,不必介意,也是他曾经做出的贡献,是他的荣耀;曾经有人对父亲的遭遇表示惋惜,我说,命运不公,人也无奈,他只能任命承受;曾经有人想将陷害父亲的所谓“仇人”告诉我,我说,不必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怨怨相抱何时休,我不会那般无聊。也曾经有人经常对我们家庭提供过无私帮助,我铭记在心,涌泉回报,并传递子孙,永世不忘!
父亲在世的八十一个春秋极为艰难不易,给后人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和难以挥去的阴影;然而,父亲曾经拥有的丁点光环,仍然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照亮后人奋力前行的道路,激励后人向好向善不断激发新活力,产生新动能,攀越新高度。
愿父亲地下有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