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路
散文诗组章，作者蓝荣
序言
"你和你叔去广东务工吧
我已经和他打招呼了"
母亲满脸欣喜
一边捣鼓玉米种子
一边亲切地对我说
"车费我也帮你借到
要多听你叔的话
他带你出远门
不容易
他吩咐你做什么
你要尽力去做
还有，陌生的地方
不要乱走
挣到钱了不必急着往回寄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一
黎塘车站
趴在宾阳县的甘庶地上
像一只饥饿的田蛙
大口大口地吞入
来来往往的头颅
我乘着夜色
紧紧抓住我叔的衣角
拥挤的世界
我不能走丢了
不然，挺没面子的
第一次出远门
要有一个顺利的开头
这很重要
二
第二天，天刚起床的时候
我踏上了林尘镇的班车
我没有吃早餐
尽惯肚子已经在哭泣
因为没有那个习惯
我在学校的时候
就是不吃早餐的
要花钱，一盒炒面5毛
我的父亲只有给我
生活费，和买牙膏的钱
有一次我晨跑
有片落叶突然被风带起
乖乖，一张鲜艳的10元钞票
它立即不动
它以为我没发现它
我当时的眼神的确不赖
将它买了一瓶消痘水
即使当时提倡"拾金不昧"
我不说出去
谁会知道呢
三
砖厂的路泥巴纵横
最好的那条通向烧窑
它是用砖头碎屑铺成的
因为，拉砖的铁板车脚丫
它们一旦陷进去
会被地心的蚂蟥吸血的
我力气小
只能负责将切好的砖块木板
抬上手推铁板车
不过要快
要和搭档的速度保持平衡
不然会有砖头被甩出板上
徒劳无功
现在的砖厂已机械化
我描述的场景也变得十分遥远
但是当时我住的宿舍
那些瓦片和我老家的房子一样
这倒是一直记得
四
我经常去的小商店
离砖厂不远
那个老板娘有个女儿
长得很是漂亮
她在镇上读中学
每个礼拜六回家一次
我瞄准了日子
假装把一件衣服划开去缝补
我就是想见那个女孩一面
所以我衣服划开的地方很是怪异
那个女孩子的母亲并没有看出端倪
所以她要付出很长的时间才能补好
我的手段的确卑劣
情窦初开的年纪
请原谅我吧
当我日思夜想
单方面的把一个人装进心里
这是什么事呀
半年之后
听说那个女孩上了大学
我开不了口的相思瞬间破碎
那个细雨的下午
我鼓起勇气再次去见她
我道别的信上写着:
我也要离开了
我要上东莞
祝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五
我在她和她母亲错锷的脸上
踏上了东莞的路
我知道，那个女孩最后的回眸
就像夕阳下那一抹温柔
充溢了对现实的理解
这就够了，尽管现在偶尔会想起
那一个十分难忘之地
六
零二年的春天
我在治安的追赶下
像一个逃犯潜伏进工厂
一天12个小时做事
450元的底薪
加班费多少一个小时，忘了
我只记得一个月能领到800元的样子
他们说那是大钱
我只知道，是比砖厂好点
但是做事的时候手脚要更快
完不成一天的产能只得免费留下来加班
七
当时工厂刚刚飞腾
多少年轻的头颅汇入其中
汇成了一片片海洋
汇成了一片片天空
我做过打包员
做过丝印工
做过组装工
做过焊锡工
假如能重头再来
我想在家养几头牛
因为我已在打工的路上渐行渐远
我还去过深圳呢
宝安区的几个小厂
我的职位是助拉
更大的阶段我好像没上过
我的学历成为硬伤
我也只能做些简单的事情
但是也不容易
工厂里也分等级
要嘴巴会抹油
要懂得经营人心
才能坐上高位，并且坐得稳
八
这就像追女孩子一样
首先要阳光一点
嘴巴要打磨成武器
你问我为什么不会
我可以告诉你
我置身劳累之中
所有的甜言蜜语
早就被冰雪冻伤
我也谈过
只是距离太远
现在，工厂里的女生变得很少
我身上的羽毛长期被甲醛侵泡
形象一落千里
我知道这会变得很难
没有关系
老天自有安排
九
对了，我有开过一个店
卖一些生活用品
因为经营不善
赔了个底朝天
我本来不想说的
这很沮丧
我正在继续打工给它买单
这也是我没有心情的根源
我在卸货平台
在向天空嗥叫
我并不难过
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我就能重头开始了
十
这是一个电商物流公司
它拥有先进的分拣机子
呵呵，你手里的快递
有的就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速度很快，快到勾起了我
心底的感动
因为，我在负责给楼上卸货
我是你下单之后第一个
见到你物品样子的人
当快递在你的手上跳跃
请记得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在闪烁
它祝愿你生活美好
即使它已经有点憔悴
十一
铁皮车柜
夏天时会发烫
新来的工友要小歇抽烟
我会告诉他
请坚持一下
卸完了给他买瓶水
他会微笑
仿佛有朵花在盛开
十二
时光如水
2021正在奔向大海
我平凡的路走了多少里
我无法计算
我也并没有真正地擎起生活
但也没有让它挨饿
至于明天的路上
有哪一辆车子是我的
__明天才知道啦
后记
生活在继续
平凡的路上
廉价鞋子换了一双又一双
我的脚跟没有跌倒
它只是有些酸楚
__仅此而已
(作者简介:蓝荣，80后文学爱好者，打工诗人。有作品诗歌《南方工厂》《平凡之地》组章《巨人》《路的诞生》等见于网站平台和纸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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