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第189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1271期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湖南写作》、《当代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二千余篇、首。

写给远去的母亲
铁裕
母亲,四十余年了,我苦苦的思念着您。每年,我都会抽时间多次来到墓地,为您祈祷,对您诉说。
此时,我正肃立在您的坟边,默视着这堆长满野草、青苔,溢满悲伤泪水的泥土,任思绪如浪翻滚,让心潮似水奔涌。在墓前的那七棵苍劲、挺拔的古柏树依然如四十余年前一样肃穆、静默;那灌木丛依然一簇簇围坟疯生猛长;那萋萋的野草还是如昔日一样凄然含泪,忧伤而凄楚地立在坟旁。苍天下,墓地显得清凉、空旷、沉寂、静谧。悲痛中,风在耳畔呼呼吹起,仿佛在向我讲述昔日的沧桑岁月,讲述那些含酸带涩的故事。
母亲,生我那一年,您已患病在身,而且还要在贫穷与痛苦中抚养两个哥哥。那时,正值文革时期,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发生了一场场怵目惊心的浩劫;那时,多少悲剧闹剧谎诞剧正在轮番上演;那时,各种政治运动接踵而来。然而,这对于一个生活在昭通偏僻的一个小山村的普通的农村妇女来说,又知道些什么呢?

在您的心里,只有那个贫寒的家,只有远在昆明工作的丈夫,只有三个尚未成年的儿子;
在您的眼里,只有几块小得可怜的自留地,只有每天用血汗挣来的几个工分;
在您的耳里,只有儿子饥饿的哭喊声,只有门前沙沟里潺潺流淌的水声,只有呼啸的寒风阵阵;
在您的手里,只有锄头、撮箕、镰刀、扁担、梨杖。在这样的环境中,您只会拼命的苦,只知道人间的苦,只知道自己的命苦。
生我那晚,听外婆说:是在深更半夜,风雨交加。您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声。一家人都急得流下了泪,心如火燎却又束手无策。
不知是喜,还是悲;
不知是祸,还是福。
在黎明到来之前,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母亲呵,我携带着苦难与不幸、挫折与悲怆,呱呱坠地,来到这个充满苦难与幸福的人间;母亲呵,经过九个月不同寻常的心血,您完成了生命的重塑,接系了后代的繁衍。可谁又知道,渴望生命而来的我呵,也是多灾多难,多病多磨。难道这真是前定的吗?

那时,父亲远在昆明省政府工作,且被打成右派、当权派、走资派,自由受到了限制,许久没有回家。
因此,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像沉甸甸的铅球,压在您瘦弱多病的身上。白夭,你拖着病体下地劳动,以掙得当天糊口的稀饭;晚上,还要在昏暗的油灯下纳鞋、补衣;或是背着因饥饿而哭号的我来回走动、哄我入睡。在那虚弱、苍白的岁月里,您就这样日复一曰,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用带汗的、长满老茧的双手,送走一个个难眠的夜晚,迎来一个个带涩的黎明。
一天又一天,您拖着瘦弱的病体,背我去劳动;
一次又一次,您背着我去山上挖野莱;
一回又一回,因您没有乳计,您抱着饥饿的我去要奶吃。哪怕是人家给上一口奶,您都会感激地含泪称谢。
为了我,您不知求过多少人,吃过多少苦,走过多少路,操过多少心。
我一天天的长大,您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一天天的苦熬着。要是当时我懂事,我肯定会说:母亲,您别管我了,您要多多保重呵!我们不能没有您,这个家离不开您!

有一次,您想吃肉,去三大爹家借了几小片回来,放在柴炭火上烧熟了,那个香味呵,弥漫在这个清贫的家中。可您却舍不得吃,一块块塞进了我的嘴里。大哥问您为什么不吃?您说,我更需要营养。您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我,心如刀绞,咬咬牙,借钱买了个羊宰了,让我和两个哥哥吃。哥哥们劝您吃,您却借口说,羊腥气太重,您吃不成。其实,您是舍不得吃,留给我们吃呵。父亲寄来给您看病的钱,您却还给了人家。为了大哥、二哥读书,您也操尽了心血。那学费是您从牙齿上省下来的呵!哥哥们稍大些,您悄悄把钱存下,舍不得看病,说是要给哥哥们长大了办婚事用。母亲呵,为了儿子,您没有穿过一件好衣服,没吃过一顿好饭菜;为了儿子,您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
我不幸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您含辛茹苦,将大哥养大成气,可您却在大哥刚参加工作时带着奢望和遗憾,匆匆走了。在您临走前的一个月,您还对大哥说:″你去好好教书,我去为你做饭"。
可是,愿望成了绝望,企盼成了遗憾。您就这样走了,匆匆忙忙的走了。疼我爱我想我挂我的母亲呵,在贫病交加、凄风苦雨中,您就这样走了,您走得好累好苦呵!

母亲呵,记得有一回,姨孃拉着我从您的坟前走过,她停了下来,看看您的坟,又看看年幼的我,她含着泪轻轻地唱了起来: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好生过呀,
只怕爹爹,娶后娘呀。
娶了后娘,三年半呀,
生个弟弟,比我强呀。
弟弟吃面,我喝汤呀,
端起碗来,泪汪汪呀。
亲娘想我,谁知道呀,
我思亲娘,在梦中呀。
桃树开花,杏花落呀,
想起亲娘,一阵风呀。
我看着姨孃哭,我也跟着哭。突然下起了雨,泪水与雨水一同流,风声与哭声一起咽。
母亲呵,有多少回,我来到您的坟前深切地呼唤您,可不见您的身影,只有山中的回音,只有呼呼的风声;有多少次,我梦到您,可从梦中醒来,却又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这真是:我想母亲睡梦中,母亲想我一阵风。
母亲呵,人生的旅途艰难而又充满变数。您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望着弥漫着雾覃的路途,您思过,也许没有思过;您不知道,也许知道:生话就是这么清贫、艰难。母亲呵,您可知道您走后的光阴么?您可看到我们已长大成人,您的孙子、孙女已读大学?

这时,我就在您的墓边,深情地回忆着您短暂的一生。我想与您相谈,想对您倾诉这四十余年的风雨人生。我动情地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母亲!母亲!我苦难的母亲!
这时,风止了,树静了,鸟飞了,云散了。我仿佛看到您愈走愈远的身影。墓地变得更加荒凉、孱弱、寂然。我感到心灵的伤感、悲哀、无奈。我虽已长大成家立业,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能尽忠、孝道;我不能再听您亲切的唤儿声,不能再感受温暖的母爱;不能陪伴您,不能让您享天伦之乐。
我善良的母亲,我苦难的母亲,您走了,可您并没有享受到幸福的生活,家庭的温馨。母亲呵,您在那个冥冥的世界里,是否看到身后满堂的儿孙?
面对群山、苍天;面对平川、原野,我呼唤着:母亲,您的儿孙看望您来了!
山无语,天无言,平川、原野没有了回音。只有耳畔的风在吹拂,只觉眼前冷冷清清空空旷旷,只觉泪水涟涟心灵哀哀。
生于泥土而复归于泥土,这是一个宗教的观念,也是一种自然的循环。母亲呵,透过这阴阳两界,您就在我身边。您安息吧,明年,我们又来为您上坟、祈祷、垒土。
远去的母亲,脚步很轻,
走了四十多年,还是那道风景。

中华诗经阁
荣誉顾问 韩博石 毛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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