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 屋
作者 : 宗术彦 朗诵 : 茉清

老屋的门前,是一大片树林、茂盛而苍郁。母亲,就安眠在那片林子里,寂寞地守望着老屋、岁岁又年年。
年终岁末,带着女儿回老家上坟。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吱吱作响,脚印深深浅浅、歪歪斜斜。阳光飘洒着穿越林梢,散散淡淡、映照在雪地上,是盈盈的白。
坟前的野草枯黄,萋萋艾艾,树影被干风吹的摇摇晃晃。乡愁就浓缩在这矮矮的坟墓里。
老屋,在不远处,孤苦伶仃。没有袅袅的炊烟,没有鸡鸣犬吠的生气,没有母亲让孩儿关门的呼唤,没有父亲命孩儿毕窗的叮嘱。只有破落的门窗、层层剥落的土墙,和那穿堂而过的风。那风,就那么自由的吹进去、吹出来,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自由自在,畅通无阻。

“丫头,快去帮爸爸把门联、喜字贴好。”
“恩,来了。”
“妈妈,为什么年年都要把出门见喜贴在那么远的院门外啊?贴在院子里多好啊,我们打开门就看到了呀。”
“孩子,这不仅仅是为我们自己贴的,那些从这里经过的路人,也会看到的……”
“哦。”女儿回了一声。
我却目光远眺,心思飘渺,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妈妈,你在想什么,火苗要烧到你了”。女儿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妞妞,咱们回姥爷家的老房子去看看吧。”
“妈妈,那里不是早就没人住了吗?我们干嘛要去呀?”
是啊,那里只是一所房子,土坯的房子,比妞妞老上好多倍。对于她,那只是一所房子,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古老的空房子。
可是对于我呢?
那里是生命的根脉所在,是童年的快乐,是少年的家园,是青春的彼岸,是梦想的归途,是无穷无尽的温馨流年和美好回忆。

当早春第一缕微风偷偷潜入的时候,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跟着小草悄悄地开放。那么小,像玉米粒样大小;高不过半寸,那么娇弱,软软的紧紧贴在地皮上。但是却开得那么恣肆、豪迈,枯瘦了整个冬天的大地,萧瑟着还逞着余威,她却在毫无畏惧地开放。白色的小花撒在淡绿的草甸子上,阳光下一点点的闪着,像星星,像眼睛,高贵而淡雅。
接下来,就会有各种的小花,争相闯来。紫色的、蓝色的、红色的、杂色的,一朵朵、一簇簇、一串串……最壮观的,就是婆婆丁(蒲公英的俗称,可食用,也可以入药)。成群结队,一开就是半个陡坡,大片大片的金黄,惹得蜂儿蝶儿似乎也恼怒了呢,因为这花儿,开的也太好了,每朵都是毛茸茸金灿灿的、铺满山坡,他们简直是看的傻眼了,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落在那一朵上。

那树叶、那枝条,就像喝了炫迈,疯了一样的长着,根本就停不下来了。一天不见,那叶子就会从芽孢里探出头来,那枝条,一夜不见,就会多出一大截。
孩子们更是撒了欢地疯玩。放学归来,丢了学堂的拘谨和严肃。有的书包没放好,就奔出去三五成群的放风筝,或和同伴们在林边田头疯闹;有的帮着照料家务。大人们在田里犁地,一茬一茬的,播种种子,播种希望。昏黄惨淡的大地,现在已是黧黑。
天空,那么蓝,清明澄澈,梦幻空灵。大地,那么辽阔,一眼望尽天涯。只有在这样的天空下,大地、才是真正的大地,无山无河无邱无溪,只有祖祖辈辈守望麦田的农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也只有在这样的大地上,天空,才是真正的天空,无风无雨无雾无云,只有阳光、月华、星辉,明媚、邈远、深邃。
比起这天地皆无却粗犷豪迈蓬勃的北国的春天,朱自清南国烟雨的《春》,真的是扭捏娇嫩了些吧。

有着这样的春天的开始,那夏天自是热烈澎湃的,秋会继续的欢腾、收获。折腾大半年了,进入长达五六个月寒冷的冬季,大地、要休养生息了。雪的被子,温暖又柔软,地母的怀抱,宽厚又仁慈。
“回去吧,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冥纸成灰,阴阳两隔。悲鸣无声,来自心堂,穿入九泉。九泉黄土重,可安我娘亲?
抬头,天,还是那天空,蔚蓝如昨。低头,地,还是那地,大雪覆盖,掩藏一切。
只是,时间无痕,毫无踪迹,我温暖的记忆被深深埋藏。
回首,老屋渐行渐远。

与老屋日夜对望守候的,只有母亲的茕茕孤坟,在岁月风霜里颓败的老屋,寂寞的老屋,皆是空空、情却满满浓浓。土炕上的日光,照耀不到孩儿的成长。破落的门窗,遮挡不了我们生活中的风风雨雨。茕茕孤坟,娘亲日日夜夜守望着寂寞的老屋,守望着老屋一如娘亲一样的寂寞。老屋的苍凉,陪伴母亲的寂寞。母亲守望着寂寞,守护不了远嫁他乡女儿的悲伤和思念。
老屋,母亲。
母亲,老屋。
一步一回头,回首无泪,心念无痕。
母亲在故乡的怀里,故乡在我的梦里,我睡在故园的眷恋里!
提笔太轻,悲伤太浓,思念太重。
唯有心心念着,老屋、我的老屋。


朗诵者简介:
茉清,一份执念,一瓣心香。最美的时光里遇见最好的自己。用声音传递爱与美好,用最真、最朴实的情感诠释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