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水缸

一张蜘蛛网破了，又被修复

沉寂的种子，心里装着一块春天的土地

水缸端坐，墙角如同两只手臂

是搂住还是放开，是回望还是远去

雨水，阳光，东南西北风组成的墨法

用中锋侧锋顺锋逆风勾、皴、擦、染 

浓淡干湿深浅便浑然天成

入定，身体的陶，皲裂记录历程

一根扁担，两只木桶，一双草鞋

吱呀的声音，从爷爷的爷爷肩膀上传承

父亲一直强调，眼角的笑意开成纹理

仿若通往水井的青石小路，磨平了，铮亮

坚定而有些负重的脚步，把井水的清澈

一步一步，挑进春秋冬夏，挑出人间五味

大白瓜做的瓢，透着古铜色的光泽

我经常误解这是谁的脊梁，阳光冰雪涂抹

盛起一瓢水的时候，就像盛起一碗饭

直到长大成人，才知道灌进肚子里的份量

爷爷的爷爷，爷爷，父亲，相继走入大山

老了的水缸，缺少的是睹物思人

内心空白处，一屋笑声远离

◆老人与牛

老人的后面是老牛，老牛的背后是小牛

老人牵着老牛，像牵着一个老人

小牛跟着老牛，像跟着一个小孩

山的背景，绿和绿构筑乡村的原色

老人眼里闪过的光，三分沧桑，七分慈祥

是晨曦，是夕阳，是星辰，是烟火

与山为伍的人，拥有

山的高度，山的挺立，山的筋骨

山在眺远，从脚下的泥土，到远处的村庄

玉米的绿，甘蔗的甜，稻谷的黄，茉莉花的香

在秋天，在一幅画里，招手，点头

牛和草血脉相依，尘埃里的低微

从神农氏传说中走来，从《天工开物》里走来

见过草原，风雨，见过披星戴月，五谷丰登

一根绳，一丘田，一张犁，一股劲

翻开泥土，就是翻开生命的节奏和繁衍

就是把汗水化作耕耘化作希望化作收成

老人老了，腰杆弯成一根扁担

老牛老了，负重还在前行

初生的牛犊，撒满一路欢蹄

作者简介：

    单凌照，在《诗刊》《人民日报》《青年作家》《中国乡村》等发表作品，获奖三十余次。

《暮雪诗歌年鉴》征稿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