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祥明,笔名鱼乎,男,浙江省嘉善县人。中学教师。多篇作品发表在《当代先锋文学》,获得《当代先锋文学》(2020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重磅作家称号。《当代先锋文学》驻站作家。
乡村,从形式到灵魂,都应该是“美丽”的(外一篇)
文/俞祥明
城桥这一年的变化是大的,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村舍是整齐划一的,道路是宽敞整洁的,花草是郁郁葱葱的。名副其实的“美丽乡村”。
我是土生土长的城桥人,中间因为求学疏远过一阵之后,最后还是回到故乡工作。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城桥的乡村建设,但也耳闻目睹了她的沧桑巨变。
今天,回到老家趁着择菜完毕的空隙,又在城桥社区里兜了一圈。蓦地感觉到崭新如画的乡村中有些许美中不足的地方。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钢筋水泥筑就的高楼大厦虽然改善了村民的居住条件,但与过去三三两两的独门独户的村居相比,断然失去了原先具有的乡村特点:得天独厚的,无比开阔的视野。
以前是难得见到楼房的, 基本上就是那种低矮的简易平房,站在房前的晒场就能看到几里之外大队部及村办小学的几幢房子的轮廓。现在不是高楼遮挡,就是绿树阴翳,即使一路之隔的城东社区也看不真切了。
如此的乡村无疑是城市的翻版,了无淳朴的乡土气息了。这究竟是美丽乡村建设中的幸事还是缺憾呢?
我觉得应该是属于后者,我认为,美丽乡村的“美丽”,不仅要让人看着舒服,住得宽敞,更要体现出乡村的一些特色。
把鱼塘粗暴填埋了,然后浇上水泥作硬化处理;各家各户拆了猪圈,扒了鸡舍,一律种上些花花草草,或者搭建起一些亭台楼阁。亮堂有余,而乡村应该有的元素,诸如“炊烟袅袅”“鸡犬声相闻”则明显消失殆尽。
这简直是对乡村的异化,而不是“美化”。
更为严重的是,钢筋水泥,再加上一些不锈钢的防盗门,或防盗窗,护住了“安全”,同时也隔绝了因为地域关系而凝结成的邻里深情。
以前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通常是夜不闭户的。那些散居在各处的一户户家庭,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犹如田野阡陌般泾渭分明,互不牵连,可是一旦遇到重大的变故或者婚丧嫁娶之盛事,大家便如麻绳般凝聚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承担,共同分享。这是自古传承下来的,在血脉中奔涌不息的生命自觉。古风如斯,即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人感觉那么孤独和恐惧。
而现在呢,则似乎是人心不古了。“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过故人庄》唐·孟浩然)已成陈迹;“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范成大《夏日田园杂兴·其七》)的田野之趣已然幻化成烟云……
这哪里是让人心安的吾乡啊!燕子不再低吟,水牛不再引吭高歌,鸭子也不再呱呱戏唱,只剩下路上间或有一阵阵非为名即为利的匆忙脚步声在耳边回响。
说真的,这个寒假才过去了一半的日子,我是每天去城桥“溜达”的,也隐隐地感受到了这个初春季节不该有的一丝“寒意”。
经过规划整改之后,每家的房舍面前都划出了驻车区域。应该说车位是极其宽裕的,即使外来几辆车子,也不会出现车位紧张的情况。但令人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住户(或者说一大部分)都把对准房舍正前门的车位视为私家领地。即使没车子停靠,也要在停车区域内摆上各式各样的杂物。譬如,一把破椅子,一个装满了石子的涂料桶,甚至是一个废弃的旧轮胎。
用意非常明确:除本家车辆,其他人一律不得擅自停靠。这样,就出现了一家占用七八个车位的尴尬情形。
何必呢?为了区区几个车位也如此斤斤计较。自私冷漠如此,让人是始料未及的。再说,车位本来就是公共资源,怎么能出于一己之利据为己有呢?
让人倍感温馨的邻里情,断然不是这般面目可憎的。古人教导我们:“无论作何等人,总不可有势利气。”在美丽乡村的建设中,一方面,要开拓创新,另一方面,也要以教化乡里的风气为根本。让乡村之“美丽”回复到它应该有的样子:纯净如水,忠厚如山,明亮如月,甜蜜如糖,一见如故,经久难忘。
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宁可城市化进程的步伐,慢一点,再慢一点。
2021年2月12日于城桥
趁着寒假,决定到嘉兴附近走走逛逛。我们兴冲冲地来到了嘉兴植物园。
但进入园区后,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植物园的谨严。其实说穿了就是大一点的绿地公园而已。
在我的经验中,真正意义上的植物园应该是以自然景观为基础或背景,兼有人工造园艺术,在植物景观上有自己的特色和独创精神。这种特色的创造又应与地带性植被特点和植物区系特点以及植物园在引种和研究上的特点相结合。要求要远远高于一般绿地,
单就观赏目的而言,它必须得创造出一种诗画的意境,即是通过园林的形象反映的情意使游赏者触景生情,产生情景交融的一种艺术境界。也就是说,园林是空间和时间艺术的综合体,它的创作,需要充分运用各个门类之间的触类旁通,融铸诗画艺术于园林艺术。
大多数的植物园中无非是这样的格局:池中以荷,菱,蒲等水生植物造景,岸边植槐或柳,营造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意境;成片的空地上则以梅,竹,桃等为主要造园材料而布置的专类园。
也许是处于开发初期,嘉兴植物园的园艺种植是零碎的不成体系的,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利用丰富的植物资源和广泛地发挥植物的造景作用,至于在植物配置中重诗情画意的优良园林传统,还未能在坚实的科学基础上得以进一步地升华,提高。各处景点,各种植被都不能给人以美的感受或情感上的共鸣。除了空旷和略带荒芜和阴森外,诸如唐诗所反映的“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到看花回”的春游赏牡丹的盛况还是王维笔下的“独坐幽簧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竹里馆的清幽我们都无从获得。
而作为植物园的科普价值仅仅是在花卉交易区得到了展示,这里的设施明显要领先于其他地方,高大敞亮的馆舍,琳琅满目的盆景花卉,很能吸引游客的目光。唯有在此处,我们才可以观其色,察其形,视其态,闻其香,但若有心动的话,它的价格远远高于其他市场,类似的盆栽花木在毗邻的嘉兴月河街,只需花一半的价格就能买到。这不得不令游客望而却步了。
所以,我的植物园之行大半时间是徜徉在园林四周的绿道上,从大门进去之后,我就直接穿越了整个园区,一路向南来到了它的最边沿,树林阴翳的绿道上。走走停停,却也有不少感悟。
绿道的起始点,两边种满了成片的树林,以至于原本并不宽敞的甬道也基本被绿荫遮蔽住了,这里来往的人已经很少,显出它的幽深甚至凄凉来了,耳边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有就是满地的枯黄落叶。我估计,夜晚时分,一个人是断然不会在这游荡的。在这样的寂冷中,走上十来分钟,每一个毛孔中都会渗出一种忐忑的感觉。像煞了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踱步在煤屑路上的惶恐:“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
经久了嘈杂的我倒乐得享受这种恐惧,难得的静谧反而使人浮躁的心态平和了很多,类似体验在34年前也有过,那是在金华读书的时候,有一天,和同班的黄晨同学等人从金华城里回学校,我们没有坐公交,徒步穿越乡间丘陵,快到学校附近时已将近黄昏,不远处有一片坟冢,高高低低的散落分布在山坡上,草丛中,我们大气也不敢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正低头走着,突然墓地方向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叫声,骇得我们慌忙撒丫子奔跑,直到翻越过了一处山坡,学校大门映入了眼帘这才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中,颇具诗人气质的黄晨同学来了句“紫色的幽灵在歌唱。”这不是故意瘆人吗?小伙伴们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胖揍一顿。
现在只有我家的“豆豆”陪伴着我,它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东嗅嗅,西闻闻,没有旁人聒噪或使坏,再加上凉风习习,惬意极了。我不紧不慢地继续沿着绿道走,曲径通幽处,豁然开朗了,道边的河堤上出现了三三俩俩的钓鱼人的身影,那种淡定、从容、悠闲与周边的氛围极为融洽。我蹑手蹑脚地从他们身旁路过,唯恐惊扰了他们的钓鱼兴致。
一路上,我只在两处地方驻足停留了一点时间,先是路旁的一处像煞旧时庄园的门头,土墙一堵,木制的两扇排门,上端盖着些茅草,大门紧闭,从门缝里也看不出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样的格局。但我心里蓦地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不是《西游记》中孙大圣降服猪八戒的高老庄吗?只怪它没有片言只语的介绍,凭空出现的建筑只能让人如此胡思乱想,想当年,高员外的府邸也应该是这般的模样和规格。随即,我口占一绝:“身背媳妇喜不禁,化身使者替天行。柴门紧掩寂无声,天蓬元帅何时迎?”长相不敢恭维,肥头大耳的猪八戒生性风流倜傥,我们大嘉兴,乃鱼米之乡,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有这样的归宿,也该是福分备至,生而得其所,死而无怨啦。
离开庄园,走上几分钟,眼前出现一处较大的池塘,满池是衰败的荷叶。早就有“夏赏荷花池”的说法,显然,这个时节赏荷不是一个最佳的时刻。没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盎然绿意,了无“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夺目艳丽,流连至此,既找不到一片绿叶也找不到一朵红花,无意之间,我却被蓦然呈出在我面前的另一种景色震撼了:在映满萧瑟的树枝和石桥拱立所组成的黑白相间的奇妙图案的水影中间,交织其上的是一池残荷。它有的枯梗还高高地耸立着,有的则已折断在水中;它有的叶子早就被秋风撕破,有的卷作黑色的一团,却依然在空中高悬;那些它结下的果实,那些曾是翠绿色或者金黄色的莲蓬,有的虽然已变成黑色,却依然在空中高举,有的被风雨摧折,成堆地倒伏在水中……
“留得残荷听雨声”,不也是一种远胜于色远胜于香的历尽凄风苦雨的壮美吗?我感到这满池的荷花没有枯,没有死,那布满池水的断梗残枝,完全是那一池碧绿一池艳红的最高的升华。从它们以残枝断梗和倒在池水中的莲蓬所组成的各种神秘的图案中间,你可以发现一种美,可以发现那种不是红红绿绿的俗美,可以发现那种不是迎合季节的庸美,可以发现那种不被别人所发现的蕴藏于残破枯败之中的那种自信和孤高,那种一直展现到生命最后的充满无比自信的高尚的凄美。
于是,我情不自禁,再吟诗一首:“乌云片片似压城,但见残荷无雨声。聊掷石卵溅水起,留得韵骨示来人。”
真的,有些时候,越是摧毁,便越是美丽。这就是我在残枝败叶当中解读出的人生真谛。
2021年2月13日于城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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