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一面之缘
作者:全年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中医院内科病房里,四两打电话告诉我他买了几本书。
无聊丧气的住院生活有同于乘火车的无奈,再急的心态也得一一经历时间的消磨。不同的是,乘车远行是一种期待,而住院治病,是一种煎熬。所以,除去手机,有一两本可读的书,让孤独、等待、 猜测、担心、恐慌淡去,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四两没有读那几本书,每天的检查排得满满的,从早到晚四两不停地通过各种仪器的检测,各种便携式的动态检测仪器更是背了一身。心情并不轻松也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所以我追问四两读书的进度时,四两摇摇头,他只是向我描述了买书的过程。
书贩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下午五点左右进入病房,将瞌睡中的四两推醒,在她说完第三遍:买一本吧,叔叔!然后加了一句:如果让这里的医生阿姨发现,我会被赶走。
好奇害死猫,于是,四两不仅打折整合地买了四本书,还把小姑娘的身家性命了解的一清二楚。
小姑娘父母离异,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因为工作原因不能照看,于是把女儿放在自己的妹妹一一也就是小姑娘的姑姑那里。小姑娘说姑姑对她还可以,只是每天下午晚些时候她要帮姑姑出来卖书,姑姑每天与她约好一个地点等她,她负责游走病房售书,姑姑决定售书地点,并负责给她补充书源。
当被问及学业时,小姑娘说:学校就在附近,放了学直接来医院,每天完成售书的量后,跟姑姑回家吃饭,写作业。
四两把它当做励志的故事说给我,夸过小姑娘吃苦耐劳后,夸小姑娘的社会适应能力,并急切的希望我能亲眼目睹这个让人怜惜的小姑娘。
我笑了,但凡有些常识,我们都知道小姑娘是不会在短期内重复进入这个病区,而四两的住院检查治疗也就剩下两天了。
真的很遗憾,没有等到小姑娘,我就来陪四两办理出院手续了。
这一天,我全天陪同。办理完出院手续,结算了费用,又忙着预约好复印病历时间,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到了半下午,四两带我在中医院四楼汉餐部吃了午饭,然后我俩穿越了迷宮一样的楼体连接通道,在休闲区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要了两杯热奶,准备调整一下心情,然后打道回府。
这样干饮,我甚是不满意,于是我找了一个便民服务箱,从里面找出一截黑线,纫上针,开始修补手套上崩开的一个线口。
我们坐在一个角落,桌子靠着窗户,窗外向下望去是整齐而喧闹的街道。四两对我现场缝补的行为没有提出异意,对我吃力地从眼镜上方迷眼纫线的老太婆状态没有阻拦,他侧着头,颇有兴趣的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车流。
这时候一个声音声飘过来:买书吧,阿姨!
我吃了一惊,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小小的瘦脸上戴着一副小眼镜,背着一个兜售专用的灰色大布包,这个大布包吊在小姑娘的细脖子上。这个特定的形象刻在我的脑海里,以至于我现在一直回想不起来,那天孩子自身穿戴着什么?
我对面的四两像是发现新大陆,敏捷的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说:我前两天买过你的书,你还记得吗?
小姑娘看了四两一眼,笑了:记得!
我请小姑娘喝热奶,她拒绝了,她说她要去忙。她扭过脸去,扬起小下巴对着一个我不太明确的位置说:姑姑在那边等我。
虽是这么说,小姑娘却不离开我们的桌子,她好奇地知道我在做什么后,竟然搭腔说:我来帮你,我会缝。
我仔细地看了看她的小脸,流海齐眉,软发齐肩,口眼小巧灵动,让人怜爱。因为脸小,她不时地用手推一下眼镜。
我保持着微笑,相当认真地对她说:宝贝,谢谢你,不用了。
我指了指旁边多余的椅子,小姑娘摇头谢过,她把胸前的布包放在桌子上挤过来看我一针一针地纫缝。她小小的身体紧紧地依着我,小脸歪着,就要贴上我的脸颊,我忽然就心动了,有种要拥她入怀的念头。
我克制住了自己冲动,偷偷瞄了四两一眼,四两坐在对面,两眼微眯,看年龄相差四十岁的我们俩,完全一副观景观画的状态。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怕惊扰了她,就这样静静的约摸两三分钟,小姑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把大布包往脖子上一挂,跑开了。
作者简介:周祖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