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构建一个庞大的体系,来叙述这段历史。"
第六章
连续四年田地盈收,让躬耕在这爿厚土的种作人一扫忧戚,让日渐殷实的米庄人踌躇满志,让壮志凌云的米姓族长敦厚野心膨胀。他翻了一遍《南安县志》,连着四年无水旱天灾、稻粟满囤的年成近一百年少见,只道光二十二年至二十六年出现一次。敦厚原先只预料会有三年丰穰,第一年开新甲,第二年是卯岁,第三年丙辰,甲、卯、丙都旺土,得土财。第四年丁巳是克土之年,古话说“饼(丙)好吃,钉(丁)难过”,这一年多半会坏年成的。为备荒敦厚将上一年的收成封囤,只把陈谷砻成米运到“积庆米栈”——米府在白果镇开的粮铺——外售。没想到这丁年比丙年一点不差,等到收成集拢来,才发现米庄的粮仓远远不够用。敦厚急着在祠堂旁边添盖了五间屋子,三间做仓房,两间做碾房。安排二十多个硬扎劳力分两班日夜碾米,新碾出的大米粟子走运粮湖水路进了白果镇。
“积庆米栈”的稻、粟因其品质好,引逗外省的一些粮商纷至沓来。
敦厚的野心之一是改庄名。详查米庄的沿革,明代县下设图、都,下领里、庄。据明成化、嘉靖《湖广图经志书》所记,县东南乡设五都,即上都、中都、下都、文都、武都,米庄是文都三庄独杨、三潭、八井之一的八井庄。清代设乡讯,米庄属东南乡龙湾讯,讯下为里,米庄先后更改几次里名,叫过八井、文村、日字、高德、旦甲。入民国后,县下以清代乡讯设保卫总团,下领保卫分团,再下设分保,米庄叫米家保。敦厚看着米庄现已稻粟满囤,他要把米庄改为稻粟囤。
野心之二是要购置毛、刘、段三姓的八百余亩公田。毛、刘、段三姓族教不严,子孙多有好赌和吸鸦片之徒,不少肥沃的湖田也被撂荒,族里公田因无人经理,收产连春秋两次祭祖的用度都支不开。三姓的族长放出风声,欲将在黄龙、圩堤两垸的公田一齐出手。如果敦厚把这片地买到手,那么黄龙、圩堤两垸全归米姓所有了。敦厚考虑在垸子里修建房屋和畜栏,让佃户在那边安营扎寨。
敦厚定下来主意后,先去白果镇蔡府谒见老爷元龙。元龙虽说是已卸职还乡的前清武官,其权势仍炙手可热,县、乡政权对他无比敬奉。元龙只写了便笺叫敦厚拿到县公署找黄知事,黄知事不敢怠慢,亲手书写“稻粟囤”三字让人制成铜牌,又派书记官到米家保隆重授牌。
米庄改名叫“稻粟囤”了:“积庆米栈”卖出的稻米和粟子有了一个赫然大名:“稻粟囤大米”、“稻粟囤小米”。
敦厚和米龙、昌庆、昌发等人与毛、刘、段三姓族长经过几轮谈判,终于把三姓八百余亩公田买到手。
当他们办完交割、拿到地契,叉着腿站在已改为米姓的黄龙、圩堤两垸大片洲土上时,脸上俱各掩饰不住春风得意。
敦厚说:“要不是这三姓肯出败家子,这些田地哪里会易主?”
昌发说:“罪过都在他们族中掌事的,平日不注重教育族人,将先人订立的族规丢在爪洼国了。”
昌庆接口说:“听说毛姓族长娶了六房妻妾,家里老少几口皆好大烟,怎敢去严教族人?”
昌发说:“刘姓与段姓族长都只顾自己敛财,已是家财万贯,还贪图这口族产,卖地的银子多半都要进自家腰包。”
昌庆说:“这些人是和尚的口袋——无底儿的,就不怕族众起来造反?”
“我看,我们米姓要做的要紧事,是奖掖孝廉和伸张族规。”米龙说:“如若不把这事儿做好,我们米姓也难免会出败家子。”
敦厚说:“这件事我早已打好腹稿,现在说出来给大伙听听,你们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他率先走到一排作地界的柳树阴凉下,撩起长衫蹲下,其他人穿着短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埂上。敦厚说:“我想在族里倡行‘五廉五耻’,‘五廉’者,敬祖廉,孝父母廉,弟兄妯娌睦爱廉,守节廉,守业重稼穑廉;‘五耻’者,忤逆耻,盗淫耻,作奸犯科耻,不恤家产耻,恃富害贫耻。”
米龙说:“族长提议大行‘五廉五耻’,我同意。”
昌发、昌庆等人也表态赞同。
“米龙就去安排人把这些条款用小楷抄了,贴在每门每户的堂屋门上,让他们出进都能一眼看到,时刻受到鞭策和警醒。”敦厚说:“还有,你们都下去访一下,找出目下符合‘五廉五耻’的例证,对廉者煲奖,对耻者鞭挞。”
众人俱各点头应允。
敦厚说:“你们把名单先报到我这里,待我去查访核实,以免混掺进虚假,引起族人的不满和愤怨,传扬出去也逗引外姓人笑话。”
十多日后,报到敦厚案头上的廉、耻名单和事例各有一沓。敦厚对几个他熟悉的、米姓族人妇孺皆知的忽略待过,抽取了几个他将信将疑的,逐一地去踏勘和查访。
敦厚第一个查访的是升自房昌海。敦厚没有去昌海家里,而是到他街坊邻居那里暗访。街坊邻居提起昌海无不摆头,像顶了一头虱子。昌海是个独儿,小时被父母娇生惯养,给活生生地宠坏了。成人后的昌海不思孝敬,动辄打骂父母,就是玩牌九输了钱也拿爹妈出气。住在昌海隔壁的一位婶子说:“这娃没有人性,打他爹妈时旁人还不能解劝,若是旁人解劝,他就说‘我打我自己的爹妈,又没打你爹妈,要你多言?’”又有个邻居说:“说来可气又可笑,一次他拿根扁担追打他爹,被正巧路过的房长昌富拦下,昌富数落他不孝,他说,‘我只有他一个老子,你怕我愿意打的?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会打他的。’”敦厚听不下去了,责备这些左右邻里麻木不仁,任由这个逆子胡作非为,教坏了这一块地方的子孙。
他查访的第二个人是龙山房的金驹,金驹是因孝敬寡母报上来的。金驹的母亲焦氏二十来岁时就守寡未再嫁,一个人把儿子养大。焦氏四十岁时目盲又瘫痪,现年已五十六岁,十六年来赖靠儿子端茶递饭、搬出搬进。敦厚走进金驹家的院子,金驹不在,柴门虚掩。他推门进去,只见屋子里家徒四壁,一件整样的东西都没有。从里屋传出老妇的啼唤,叫人听了毛骨悚然。“金驹,我的儿,我饿啊!我饿啊!……”敦厚寻声过去,在里面一间屋子里,一个老妇人蜷缩在床上,枯树枝似的手拍打着床沿:“金驹,我饿啊!我的儿,你端粥给我喝啊!……”敦厚先一阵心寒:这金驹王八羔子,你的瞎老娘饿得嗷嗷叫唤,你也配称孝子?
敦厚转身退出来,在院子里碰上一个年轻媳妇,手上托着半钵粟子粥,上盖一撮腌菜末。年轻媳妇认出敦厚,躬着腰恭敬地打招呼:“是族长老爷您呀,我给焦婶送粥过去了!”敦厚在原地等着,待那媳妇一出来就问话:“焦氏儿子金驹哪去了?”媳妇叹了口气:“唉,还不是游手好闲去了!这都有两天没回,他寡母都快饿死了!”敦厚再没说什么,随那年轻媳妇走出院子。
他急步来到怀安房的房长昌富家。怀安房出了一桩事,老八昌广与堂侄女元凤通奸,并双双出走。这是桩让米姓族人蒙羞的事,岂止是蒙羞,简直就是米姓族人的奇耻大辱。敦厚来到昌富家门楼,下人恭敬地把他引进上堂,又去通告家主昌富。昌富丧气丧脑地走进,敦厚问:“人找到没?”昌富说:“一共派出了五路人马,到这会儿还没消息。”敦厚神色严峻,脸上刮得下一碗铁浆子来。“你这房长怎么当的?你就没有得到一点音信?……你说,出了这等乱伦辱族之事,如果传出米庄去,不说米姓族众在人前抬不起头,连祖宗八代都要被人诟骂。”昌富脸要勾到了裤裆里,在族长面前不敢言声。敦厚道:“你紧着点,就在这一两天把人抓到,这事在你怀安房抹平了,不要捅到祠堂里。”昌富诺诺连声:“那是,那是。”
敦厚路经石道旁边一家大院,记起这是知自房老七家。知自房老大举报,他家老七染上了大烟,本来一个厚实的家底儿给抽薄了。敦厚进门见两个小儿坐在院地上,用泥巴搓捏各种物具。两个娃大的约六岁,小的三、四岁,他疑惑这娃子们怎么没去学堂。敦厚问:“你家大人呢?”那大的娃抬起脸,往后院屋一指:“爹爹在吹烟泡呢!”敦厚寻到后院,一股香气挠得他鼻孔直痒痒。他推开屋门,铺上蜷着一个瘦骨伶仃的汉子,脸煞白得像死人。现出活气的是那张长着鼠须的嘴巴,安着一根白铜制的烟枪,不时嘴里吐出个烟泡。敦厚想,这知自房老七是个重头病,如若不把这事遏制下来,不以此警戒族人,米姓中出了十个百个知自房老七,那这个家族算是遭毁了。
第二天敦厚来到三河镇,他先在镇子西头的米家当铺看视一下,再去镇东的恒鑫源药堂。米府的这两家店铺,是光绪年间在敦厚祖父手里开的,都有了近四十年。现在当铺是老三敦传在管事,药堂则由老大敦忠执掌。当铺一直生意很好,一年有两千多块光洋的进项。恒鑫源药堂占三大间四进深房屋,铺面仿造府城恒春茂大药房,在橱窗里安设了“十月怀胎”泥塑:“十月怀胎”是恒鑫源的标志。前些年,恒鑫源首开先河请名中医坐诊,成了既诊病又售药的大医药堂。敦厚走进恒鑫源,没见他兄长敦忠,坐柜台的侄儿宝珺说:“药堂须进购一批党参、茯苓、白术、银翘,爹带着两个伙计去河南了。”敦厚在当族长前执管过恒鑫源,跑过亳州、禹州、辉州、祁州四大药都,对参桂燕茸、丹膏丸散知之甚精。现今小儿天花流行,这党参、茯苓、白术、银翘都是用来制参苓白术散、银翘解毒散预防天花的。敦厚就问,“今日坐诊的是哪个先生?”
“孙先生。”宝珺答。
敦厚要找的就是孙先生。
“孙先生呢?”
“出诊去了。”
“孙先生出得远吗?”
“就在背街老谭氏府上,不出半个时辰就回来。”
“那行,我在这等着。”
敦厚在药堂坐着时,就有几个人进来抓药,宝珺唱着处方上的药名剂量,与他搭档的两个伙计一个取药,一个用戥子称剂量。敦厚从宝珺唱的药名,就大略猜出这方子是哪位先生开的。
待宝珺忙完,敦厚问他:
“药堂现今有几个先生坐诊?”
“一共七个。”宝珺答得很细:“一个是长于小儿科的孙善臣,参苓白术散、银翘解毒散就是孙先生配制的。还有善用大黄蟅虫丸制妇女闭经不孕、十枣汤治蛊症的熊梅庵;炮制复方藿香正气散治霍乱的夏炳卿;用马钱子、红花、木药制成散剂治瘫病的雷吉甫;用“垂涎丹”、“止涎丹”治梅毒的范祖武;用“补中益气汤”,辅以其他几味药,治妇女经、带、产方面病症的萧达章;有创制“避温散”带在身上,预防霍乱的张梁臣。”
“这一带有名的郎中都拢来了?”
“也不尽然,比如夏蕊香、陈大谦和张小白就没请到。”
敦厚知晓这几个先生的名气,夏蕊香治小儿蛔虫、疳积、妇科红崩白带,被誉为“夏半天”;陈大谦善治疑难杂症,被人称为“半仙”,用“归脾汤”治心脾两虚,曾治愈一心脏病后期水肿病人;张小白精于“三黄”(黄连、黄柏、黄苓)治病,人称“三黄先生”。
“这几个先生在哪些店堂坐诊?”
“齐齐地被双桥镇的大同心药店请走了。”
正说话间,五十四、五岁,瘦高,背有点佝偻的孙善臣就背着搭子回了。见了敦厚,孙先生忙不迭地打招呼:“多日不见您哪!”敦厚直说:“我是专程来请教您的。”孙先生说:“有甚事您但说无妨。”
敦厚说:“早前听您说有个去除大烟瘾的方子。”
孙先生说:“方子是有。”
敦厚说:“您给我配制几副药。”
孙先生问那抽大烟的人到了甚程度,敦厚就把看到知自房老七的情状描述给他,孙先生皱起眉头,说:“这得下重药,有两味恒鑫源药堂没有,我还得去一趟县城,这样吧,您过五天后派人来取。”
敦厚忙说:“好的好的。”
米氏宗祠建在南坡革田垴,比山脚下的几百户人家高出了一线,看上去如同众星抬月。祠堂是明万历年间建造,为砖木结构,大门是八字朝门,门两旁有石雕门鼓和石狮,场前正中竖有旗杆。祠堂前后共五进,总进深二十八丈,里面分仪门、花厅、祭殿、祖殿,两边套以厢房、内套、回廊、天井。祖殿供奉各代祖先的牌位,祭殿最为阔大,可同时容纳三百余人跪拜祭祖。这次和往常一样,召集族众开会的会场设在祠堂祭殿。
族长敦厚、经管昌庆、门长昌发、府宅的总管米龙等人赶先到了祠堂,后一步到的是各房的大小房长及管事,跟着一户一个掌家的也随后到来。
因为人多,大殿里有些嘈杂,敦厚开始讲话时,场子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晓今日召你们来,是关乎倡行‘五廉五耻’之事。”
这些天来,族人已将贴在自家屋门上的“五廉五耻”牢记在心,就是一字不识的睁眼瞎,不能将这些条款背诵,也解得出完整意思。他们对照这些条条,检讨自己的过去,无大过者暗自庆幸,有罪戾者终日惶惶不安。现在祠堂大开——人们把大型家族会议称“大开祠堂”,执行族刑是必然的事。他们一走进祠堂八字朝门,就见米豺、米豹兄弟和另几个族丁在回廊待着。看着这一副肃穆阵势,所有人一颗心揪着,不知今日要出什么情状。
敦厚声音沙哑,嗓门很大,透着威严:
“何谓五廉?尊祖敬宗,孝顺父母,弟兄睦爱,女志守节,勤劳持家;何谓五耻?忤逆不孝,盗淫作恶,颠倒纲纪,欺孤凌弱,赌博游惰。”
他咳了两声清嗓子:
“我们米姓向来诚敬祖先,立德端方,治家勤俭,忠良本分,重义守信,这些年出了不少样板,当予以嘉奖,但受外界熏染,也出了几个忘身及家,不恤祖产,附势朋恶,不积阴德,寡廉鲜耻之徒,如不加以自律,不伸张祖宗订下的规矩,庶不保我米氏望族!”
说完,他和昌庆、昌发、米龙等小声合计,就开始请出受奖惩者。
太生房的宝琪、升自房的昌海、国生房的光照、龙山房狗娃、金驹、还有两名妇人:怀安房幺房媳妇谭氏、凤山房的长房儿媳但氏,一共十二人被请上台来。
族长敦厚宣布受奖人的名单:
“太生房的宝琪,勤劳持家;龙山房狗娃,孝顺父母;凤山房的长房儿媳但氏,志守节操……以上六人,各奖现洋十块,以资激励。”
龙山房金驹这几天在三河镇游耍,昨晚一夜未睡,站在台上昏昏沉沉,没将族长的话听进耳朵。他是因孝敬寡母被房长报上来的,便忍不住得意,暗暗地计量会得到多少奖赏。米龙把十块光洋发给狗娃时,他的心跳出来:“啊哈,我的妈呀,十块白花花的大洋!”他把手在短褂上搓搓,准备伸手来接赏钱,米龙却把银子放在凤山房但氏的围腰里。金驹很有些恼火,他都听到了银洋脆崩的“当啷”声,却迟迟没到他手里。“龙山房金驹,跪下!”族长的喝喊让他一震,米豺将他推到祖宗牌位前,只一搡,就让他两膝着了地。他左右光顾,见国生房光照、升自房昌海和怀安房谭氏等五人跪着,那些受赏的人早下了台子。他心里说一声:“坏了!今日我不仅得不到赏,且是该受罚惩的人了。”
敦厚接着宣布受惩者名单及事状:
“升自房昌海,对父母忤逆不孝,犯了‘五耻’头条,今当着祖宗及族众面,判打升自房昌海四十大板,另判罚他两石粟子!”
米姓通常执行族刑的法则:罚跪,捆柱头。对犯族规但情节不重者,族长罚令向祖宗牌位长跪、悔过并发誓改正,或将其捆绑于祠堂祭殿柱上,由族长当众训斥,责令悔改。
打屁股。男性族众犯规较重者,族长责令脱下外衣,由两名执刑人用木板打屁股。
抽荆条。施用于女性犯族规者,犯者剥去上身外衣,以绳索悬吊于祠堂梁柱上,两名执刑者,各操一束楠竹荆条,左右抽打,直至皮破血流,再喷注盐水。
米豺、米豹把昌海按在台子上,剥下他罩在外面的裤子,露出里面的白肉。板子还没落到屁股上,昌海就鬼样的哭嚎。四十大板打毕,昌海屁股头已是血肉模糊。
看着昌海受打,族众纷纷解恨叫好。有人说:“这等不孝之子该挨板子,四十大板还轻了,要我是族长,就打他一百二十大板!”有人接口:“是啊,像这等货,他爹妈本来就不该养他,生下来把他溺到水里!”
敦厚又宣布:“国生房光照贪图富贵,将十六岁小女嫁与六十岁富贾罗某为妾,遭外姓耻笑,有辱我米氏门风,判打三十大板!”
“怀安房幺房媳妇谭氏,长舌撩祸,引逗弟兄妯娌长期不和,对翁婆也有失孝道,判抽打荆条!”
金驹浑身抖个不停,怀安房谭氏被抽荆条时,他就想下一个轮到他了。金驹日子过得苦,长年饥一顿饱一顿,身子瘦精精的,屁股头哪里长肉,若挨一顿板子,怕是十天半月也复不了原。金驹一想,一股热尿滋了出来,把裤裆打得透湿。
“龙山房金驹,不重稼穑,好逸恶劳,致使家中老母生活无依,判……捆柱头思过。”
金驹一听不让他吃板子,心里一阵喜,浑身绷紧的肌肉瞬时松开来。
“……念及金驹侍奉其瞎瘫寡母十六年,搬上搬下,端食递水,也算尽了微薄孝行,故法外施恩赏洋十块。”
族人们都说族长赏罚分明,让金驹该吃的不少,该打的不饶。金驹被绑在祭殿中央一根柱子上,有个六十多岁长者对他说:“娃子,我是看着你娘守着寡把你扯大的,你娘扯大你容易么?你从今日起要发奋把日子过好,把你娘孝敬好,还要攒钱娶妻生子,没有闺女肯跟你,合个二头婚也行,让你娘听到孙子哭死后闭眼。”金驹听后热泪淌流,对着长者连连点头。
附录1
《世界华人文学》征稿启事
征稿时间:2021年1月14日-2020年2月28日
出版时间:2021年5月31日
征稿内容:微诗(限五首)
新诗(限三首)
散文(限一篇)
小小说(限两篇)
短篇小说(限一篇)
投稿邮箱:tougao@wclit.com
投稿方法:1. 邮件主题处模仿下边文字写上您的主题:
李建东投稿新诗三首、“短篇小说一篇”。
2. 稿件置于邮件内(不要设附件)。
3. 希望自带英语。没有英语的稿件本刊找人替您翻译,或者发表纯汉语作品。
4. 已发表过的作品必须在作品标题下注明原出版地与时间
《世界华人文学》是一份非营利性汉英双语半年纸刊,旨在用汉英双语向世界介绍汉语文学,没有稿酬,不送刊物。本刊出版后,会把目录与作者姓名上载至本网供需要者查询。需要者可自行上网购买,世界各主要国家的亚马逊均会有售,大陆的可在指定地购买。
声明:本刊享有来稿再编权,来稿无论录用与否,均可自由再投他处。本刊旨在把中国文学推往世界,并不限制作者再使用其投稿稿件。
(本征稿启示,长期有效!)
附录2
《大学生必读文学作品选》征稿
本书由一级出版社单书号出版
诗歌散文小说故事题材不限,适合大学生阅读的好文章即可。
在来稿作品中评选一二三等奖并为作者颁发获奖证书。
评委:
重庆大学EMBA博士 潘相成
澳大利亚科廷大学博士后 孙浚博
南京理工大学博士研究生 赵昌方
湖南大学文艺学硕士 李嘉轩
英国邓迪大学硕士 王蒙
江西师范大学硕士 郭培庚
桂林理工大学硕士 魏朋志
复旦大学硕士 姜承勇
同济大学硕士 张智学
清华大学本科生 朱彦洁
人民日报人民艺术诗社理事 余振伟
广东资讯台主编 邹中海
当代文学海外版主编 张晓玲
北京市写作学会理事 王苏华
美国《诗殿堂》诗刊(汉英双语)编委、《三湘文学》执行总编 释圣静
多所高校文学社团顾问 袁理鹏
来稿暂无稿费,作者文责自负,发表与否不限。
邮箱1451143635@qq.com
联系手机号 13525788453
组稿完成,尽快出版,来稿请速。预计6月份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