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散文)
作者:全年
四两带着我，随着疾步行走的人流在碱泉街小游园里练了几圈，然后找到那个我们喜爱的地方坐下来，看各族居民热情地跳着维吾尔族舞蹈——麦西来甫。
时近小游园清场，夜幕下的舞姿越发轻盈欢畅。
与四两商量加不加入时，有黑影跑到我的身后，我转过头去，一个小小的声音命令道：不许偷看！一双小手就从后面捂住我的双眼，确切地说，是捂住了我的眼镜。
我的心里一热，是那个孩孑，他记得我。
几天前也是在这儿，孩子就靠坐在我身边，与领他来玩的人说着话。这样说是因为孩子和我一样有着典型的汉民族性平脸，而带他来的，是两个脸部轮廓立体、美丽婉约的维吾尔族姑娘。
也许我面善，两个姑娘犹豫了一会儿，留下孩子偎着我，一起舞进人群。
我的眼睛追随着俩人的舞姿，耳朵里是强劲的鼓点。迷离中我点头随着舞曲的节奏左右摆动起来。脸扭到四两这边，我顿住了，四两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正要发问，四两笑了，看着我身后说，孩子依赖你。其实我感觉到了，孩子的坐靠是有意识的，他使着劲挤着我，而我又传力给了四两。
舞曲间隙中，两个维吾尔族姑娘不停有眼神向我们探扫过来。
两三个舞曲的时间，孩子和我成了好朋友，我与四两先行离开时，小家伙有些不舍，和我们行挥手礼，并追出两步，以至于两个维吾尔族姑娘不得不用狐疑的眼神目送我和四两的背景。
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随疾行的人群绕过圈圈，坐在我们选定的位置上，我就东张西望，四两会不失时机的总结一句：孩子没有来。
小男孩六岁，父母把他全托出来学语言，两个维吾尔族姑娘就是他的语言老师。也许是有太多诱拐孩子的事例在身边发生，太多的负面消息在网上传播，而且那些罪孽深重的人中，不乏有面容和善、举止得体之辈。那么，几天来，怕吃亏的老师放弃兴致，专门避开了四两与我？
捂住我的小手脏脏的，从我脸上落下环绕住我的脖子时，我不得不取下眼镜来擦拭。孩子的小胳膊在秋夜里凉凉的，紧紧地搂住我不放。处理好我的眼镜，我顺势抓住孩子的小手，把他背在肩上，让他的两只小脚离开地面，一次又一次。
孩子很受用，他不停地回跑来，鼓励我重复这个动作。
这期间我有些陶醉，对四两说：如果说两位老师今天来这儿迷恋的是舞曲的话，那么，孩子惦记的恐怕是我了。四两点点头，看着小胳膊又一次从后背向着我脖子环绕过来，说：这不，来了。
我仍旧是坐在那里，象征性的背起小家伙，一猫腰让他的脚离开地面，然后挺直腰杆再让他的脚落到实处。在心里，我和孩子一起快乐地数着：一、二、三、四……
接下来我重复着前几次的命令：好了，放开我，自己去玩一会儿吧！
这一次，小家伙竟然把头埋在我的背上，拒绝我：不放，我就要这样搂着！
六岁的孩子对时间概念的理解能力有限，但他依旧对我表明了他的心态，他说：好长好长时间不能回家。
孩子再次天真的跑开时，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与父母分离的思念在这小小的心里已经成形。
我有同事的孩子大学中选学新闻系，四年没有回家，学校不安排考试的时间，孩子就向学校告假去云贵山区支教。同事一说起这事来就心疼加想念，泪水涟涟。
而同事的孩子在电话中也常哽咽着不能自持：妈妈，我每次去的地方不同，相同的是，每次离开时，这些父母外出打工，自己留守在山区的孩子都会哭成一片，他们会追着我送出一里又一里，我最怕的话就是：老师，您还会再来吗？虽然我心里和嘴里都说着：一定会的！但我知道很多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妈妈，对不起，等我有时间一定回家看你！
这样感动的时刻重复出来只是因了分离，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同事的孩子更是用镜头为我们带回一个个留守与相思的震憾，用文字诠释着一层层渴望与现实的无奈。而我，常会因这些真诚的定格泪蒙双眼。
眼前这个孩子的处境多多少少要契合与父母聚少离多的状态。落叶飘飞的秋后，我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忧郁。
要在四两面前掩饰我的失态时，有朋友发现了我俩，与四两寒喧招呼后，朋友请我融入人群。在好友的热情中，我舞到第二曲。
清园的时间就这样到了，电闸被关闭，皎洁的月下，被戛然而止的音乐定了型的人群哄笑起来，接着散场。
回到四两身边，我急切的向四周寻去，看不见那个孩子。
刚才，舞池中我还没有举起胳膊，孩子就反身回来找我，四两不得不用手帮他指认我，四两想关照孩子时，孩子的老师出现了。四两说，两位老师相当戒备，就此不再跳舞，手拉着孩子一直不放，并提前离开了。
也是，我与这孩子也只是一面之缘，第二次见面，孩子就从人群里把我翻出来，并用行动表示亲切，换做我是孩子的临时监护人，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担心。
如果老师对我和四两没有信心的话，我可能会再也见不到这孩子了。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像失去了什么。
其实这是一个必然结局，就算排除了人为因素，那么乌鲁木齐的冬天也来了，室外群众性的活动一天比一天少，无论从什么时间开始，今天这样的场合，孩子都会忘记。
作者简介：周祖霞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