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财不发昧心人

戴永久

相传有两个年近不惑的讨饭花子多年相依为命，形影不离，结伴寄住在一座破旧不堪的土地庙内。

白天他俩外出讨要残汤剩饭，充饥度日；晚间回到庙内胡乱栖身，以蔽风雨。春天，阴雨连绵，屋不遮漏，惨遭雨淋倒也罢了；夏秋蚊虫叮咬，成夜不歇，叫人烦躁不安，倍受煎熬这也不谈；每到隆冬季节，风雪交加，寒气逼人，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更是昼夜难眠。

每到这时，二人便对堂上土地公公与土地娘娘发愿说：“菩萨在上，倘若能让我二人翻身发财，保证修缮庙宇殿堂，重塑金身神像，天天肥肉美酒相敬，四时香火不绝，决不食言。”

土地娘娘听后，心中不由一动，对土地公公说：“是啊，想我二人妄为一方神仙，庙宇破旧，神像斑驳，成年累月酒肉难占，实在寒碜。听他二人之言，我等可有作为。” 

土地公公叹口气道：“让他俩发财倒也不难，庙后东北角十丈开外处就有一坛金银宝物，但人心叵测，他二人得了钱财能否兑现承诺也未必可知，弄不好惹出什么事端来，岂不有失体面，还是安分点为好。”

谁知隔墙有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朦胧中，两个叫花子听了土地夫妇的对话，欣喜若狂，焦急难眠。未及天亮，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摸起身，急吼吼地向藏金地奔去。他们慌乱地捡扔地上瓦片，找来坚硬树枝硬杈，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在地上拼命地又扒又挖。刨到一尺多深时，果然碰到硬物，急切扒开，原是一只细口小坛子，去掉口部积土，果真是一坛光灿灿的金银财宝。

二人不谋而合地双手按住坛口，异口同声地说：“先不要动，先不要动，待明日先好好地谢过土地菩萨，然后再来挖取也不迟。”说罢，两人火速用双手扒土将刨的坑填平，又用脚反复踩踏结实，欢天喜地上街称肉打酒而去。

再说刚发现财宝，两人就各怀鬼胎地心中盘算：这到手的钱财给他人平分，实在心有不甘。何不略施小计，将其除去，这财宝归我一人所有，岂不妙哉。但想起二人多年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的情景，曾对天发咒：“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二人心中不免又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自古道“无毒不丈夫”，待发了财，再花钱好好超度于他，也就是了。

第二天，二人喜孜孜地将办好的一桌酒菜，恭恭敬敬地摆放到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供桌前，然后二人肩并肩地面对神案双手合十，起身参拜。其中一人刚刚跪下，冷不防旁边的兄弟，操起身后早已备好的一根木棍，迎头拼命一砸，当即脑浆迸溅，訇然倒地，气绝而亡。

持棍者见状，假惺惺地对死者安慰道：“兄弟，但放宽心，我定会花大钱厚葬、超渡于你，让你在阴间也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说着，迫不及待捧起案桌上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个精光，随之用手撕了一块肉放到嘴中就嚼。当他伸手端第二杯酒时，突然感到腹中巨痛，手脚发麻，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砖地上，口吐鲜血，双脚一蹬，随无常而去。

原来在发现金银财宝的一刹那，两人就心生歹意，各怀鬼胎，蒙发了独吞的念头，转而各自搜肠刮肚，千方百计寻觅除去对方的良策。其中一个默默地选择了乘其不备先下手为强，一棍毙命；另一个则在置办敬神的酒菜中，神不知，鬼不晓地下了毒，想来个天衣无缝。其结果是：机关算尽，各送其命。

当夜，土地菩萨夫妇见往日有说有笑的两个活人，因自己的几句闲话，自乱心绪，相互残杀，双双毙命。感慨地说：世间诸多蹊跷事，私壑难平是成因。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念膨胀丧性命。

说白了，土地夫妇作为偶像，并未真正开口交谈，怎来异处藏金。贫得落荒之至，忽发奇想，他日发财，怎么、怎么感恩谢赐，有胜天花乱坠。同一场梦幻，不能解脱，互忌成仇，互为主凶，各自受害，各饮其恨，这一切难道是土地偶像导演的么？同患难，可怜；共富有，可恨。暮鼓晨钟，撼人心志。土地偶像仍不说话。

个人简介：

戴永久，男，汉族，1944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曾任小学教师，5个乡镇党委书记和县、市两个部门负责人。2004年退休后从事文学习作先后在＂江苏生活快报＂＂江苏散文报＂＂山西科技导报＂＂泰州晚报＂＂姜堰日报＂＂溱湖＂＂罗塘＂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等文学作品100余篇。现为江苏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