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时的年
文/张秀芹

我的老家在东北的松花江南岸,四面群山环绕,门前流淌着一条小河,叫三岔河。一进腊月门儿,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起来了。家家户户都去购物,那供销社的门坎都要被踏平了。张家大娘买了一斤糖球,有红色带白条纹的,有绿色带白色条纹的,还有黄色带白色条纹的;李家大婶买了5斤冻秋紫梨,后院三嫂又买了三斤花生。几个人聚在一起,高兴得交头接耳说着唠着没有个完。还有那传统的年画,更招人喜欢,就说那《连年有余》骑着大红鲤鱼的大胖小子年画吧,那鲤鱼张着嘴很有灵性,还有一朵大荷花陪伴,着实让那个邻居家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喜爱,不用分说,小嘴一怒,说买就买下了。而我呢,最喜欢的就是那画着漂亮小姐姐的年画,她长着非常可爱的小脸蛋儿,苗条大个儿,上衣是粉红色的,裤子是天蓝色的,纤细的手指。左手提着个竹篮子正弯下腰 ,用右手去摘豌豆角。听老人说把这样的画贴到墙上,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天天看,这个画里的人就会鼓下来,当时我还小,就信以为真了,嚷嚷着非买这张幅画不可,母亲给我买回来后,贴到墙上,我每天加上意念凝神念叨多遍,很多天后,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仍在墙上贴的紧紧的,始终没有鼓下来……

东北的腊月初七和初八,正是数九天,不有那么一句话吗:一九二九打骂不走,三九四九不出手。虽然外面很冷,屋里由于烧着火炕,炕上有一个小火盆,白天太阳照进屋里,感觉暖洋洋的。家家户户到了腊八后就开始杀年猪了,在进腊月的前一个月,就给年猪增加了喂养的饲料,并且要圈养,以便这猪能长得胖一些。离年近了,不管这猪长到多少斤,为了孩子和老人,也要杀了,这一口猪能出好多样菜呢,什么血肠啊,猪肝呀,排骨啊,猪头肉啊,那新杀的猪肉炖粉条再加上酸菜,可是年夜饭数一数二的一道好菜。可是,在每年家里杀猪时,我都会狠狠的哭上一两次,因为我很可怜家里那头天天都能看见,又不舍得永久分离的猪,还得吃它的肉,哎,内心纠结呀!
我们家乡有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二十七杀小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坐一宿。一到腊月二十三,母亲就开始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接着又是杀鸡,又是发面蒸馒头忙得不亦乐乎。腊月二十九开始烀肉:肘子啦,杀猪时卸下的大块肉啦,还有猪蹄啦,等等,都用大锅煮上。这时我一边帮母亲凑柴火,一边盯着锅里沸腾的肉,不由得流出口水来,母亲看见了,我就呲溜一声把口水咽了回去。妈妈笑了,慈爱地对我说“你这个小馋猫!”急忙用筷子从锅里拽出一块瘦肉塞到我的嘴里——哇,那个香啊,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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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家家户户开始贴对联了。母亲说对联给家、给年添喜兴必须得贴。我们那里有一个姓贾的老师,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大家都找他写。他也乐意免费为大家服务。我看着大红纸上油亮的黑字,羡慕极了。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像贾老师那样当个会写字的人。
我们小时候平常日子很清苦,一般都是过年才能穿上新衣服、新鞋、新袜子。年夜饭一般都是吃饺子,饺子里面的馅菜多肉少。大人们有时特意在饺子里面放一个钢镚,谁要是吃到了,说这一年都走运。只听到“硌楞”一声,谁吃到后把钢镚吐到地上,喊着:“我的运气最好了!” 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后,母亲給每个孩子分一把花生,两个冻梨,十个糖球。每个孩子必须把脚洗干净,穿上新袜子,换上新鞋,新衣服,提着个罐头瓶子,里边粘上一根“磕头了”(这”磕头了”就是当年又短又细的小蜡烛,磕头的功夫就燃烧没了),这就是所谓的“灯笼”,点燃后和小朋友一起玩去了,这一走得后半夜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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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晚上总是充满了祥和与欢乐。我们提着灯笼,一个跟着一个的跑着跳着唱着,欢天喜地。当时,我从心里感到我们就是地球上最幸福的人了!
大年初一天亮了,母亲就把我们叫起来说:快起来吃饺子了,大年初一第一天,新的一年开始了!妈妈喊一嗓子,我们就一骨碌爬起来了,闭着眼睛把衣服穿好,出去放鞭炮了,等待我们的就是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吃完早饭后,就是大年初一百步走,大人孩子一起走家串户去拜年。于是,家家户户又沸腾起来了,这个村屯也都洋溢起节日欢乐的气氛。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一些陈年往事早已风轻云淡,但儿时过年的桩桩件件,却永远烙印在心里,时不时地勾起我关于童年、青春的美好追忆。
作者简介
张秀芹,网名:傲雪寒梅,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宾县人,生于1954年。大学文化,高级工程师。退休前先后在大兴安岭及大庆油田工作。做过机械工程设计、英文资料翻译、企业财务主管工作。爱好文学,喜欢阅读。愿以文字会友,以诗词为伴,在写作中提高文化素养,在文字中感悟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