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护工(散文)
顾锦圣
去年腊月,我因病住院治疗,再次认识了护工。女护工来自舜生乡叫顾赵的一个村庄。夫妻俩都在县城打工,隔三差五可以回家团聚。
这个来自兴化大西北的中年女人,扎着一个马尾辫,浓眉大眼,体格健壮,手机不离身,夜深了,常常蒙在被窝里接听手机。闲聊中得知,30年前,她是大队里的妇联主任,主管计划生育工作,不识字。
听她一番介绍,我很惊讶,不识字怎么工作呀!她告诉我,庄上哪个生产队有多少育龄妇女,哪家没够到结婚年龄,哪家头胎生一女儿,视同“危险分子”,大数据均输入自己头脑。必要时,报到支书登计划生育台账。有了跟育龄妇女打交道的经历,在医院就有了熟人,多了就业的渠道。
我认识她时,是前年腊月。因一场交通事故,我右肩脱臼住院手术结识了她。一年后再去住院卸钢板二次手术。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小勺,正在给大爷喂饭。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那女人转身看了一下,“咦!顾老师?!”护工脱口而出。
她站起来,转身向我们走了两步,然后将饭碗放床头柜上,紧紧抓住爱人的手惊喜地说:“嫂子,是你呀!没想到咱俩还真有缘分,又遇到了。”
“是啊,在医院里,谁也不会说再见,但没想到在医院再次碰到你。”趁着爱人整理床铺,我与护工聊起来……
我相信,凡是在中医院四病区住过的病人及家属,都会记得这个勤劳、善解人意的护工。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在护理患者之余,常常帮有需要的冲水、拾掇整理。
一次误会,让我深深记住了她。前年腊月,得知我住院的弟弟,想进病房,把妻子换出来回家拿日用品之类的东西。我只能隔着窗户微笑着恳求她。
她很冷淡地看着我,没有一丝同情,在门内不停地摇手,我还是努力隔着门玻璃和她沟通,最终没进去,我失望地站在门外,也就是那一刻,我记住了她。
不久门开了。发现她原来不是护士,竟然是同一病房的护工。尽管误会,我心里仍不会原谅她。她并不在乎我的表情,一个人淡定地坐在患者床前。患者咳嗽时,她用手轻轻地塞进被窝,慢慢地给患者拍打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着,病房里静悄悄一片。
她的手从患者脊背抽了出来。患者开始呻吟,她关切地问道:“哪儿不舒服,要叫医生吗?”患者点点头,她快步去护士站喊人,患者打了一针,渐渐闭上眼睛。她又恢复原有的平静,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独自走到窗前,呼吸着窗缝里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去年腊月,疫情紧,住院前,我和爱人必须先做核酸检测。记得第一个周五办的住院手续,核酸检测报告出来后次周手术。主管医生提前关照我,手术当天,要有两个人陪伴。我立马通知弟弟火速赶来。医院大数据显示,弟弟一个月内有上海旅行史,不能进医院。
正在我左右为难时,护工知道了,对我们说,没事的,我来帮忙,谁家没有一点难事?我俩想,世上还是好人多。
有了两次住院的经历,我对护工这一职业才有真正的了解。第一次住院,当别人谈到病人找护工,说来也许不信,我还以为是护士呢。
护工这一新型职业,每日,忙碌在病房中,守护在病患者床旁,面对的是痛苦憔悴的面孔,工作是细微的,繁琐的,责任心重于泰山。生命脆弱而又顽强,彰显护工圣洁和平凡,为了不能出现护理差错,每项工作都细致入微。护工的举动,让我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在护工阿姨精心照料下,大爷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出院那天,阿姨把大爷送到门口。大爷激动地对同室病友说:“着护工比闺女还亲呢!”
我能想象出,她干护工这行,因缺少文化,比常人更加辛苦,但她拥有良好的品格,在医院人缘好,有一足之地,这种人间真情使她的精神上是最富有的。

作者简介:顾锦圣 江苏兴化人,中共党员。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中文系,小学高级教师,从教40余年,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小作家》、《傍水湾》、《兴化文学》、《兴化日报》、《都市头条》、《新华日报》、《中国青年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