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丢 窝 儿
马珍(宁夏)
小时候玩过好多的游戏,但小伙伴们最偏爱的要数一种叫做“丢窝儿” 的项目了,犹其在春节期间更会达到高潮。
每当大年临近的时侯,小朋友们便开始积攒起杏核或者野山桃核来。到了大年初一的这一天,大家早早的吃过午饭,急着来到平时聚集玩耍的地方,就开始玩起了“丢窝儿”的活动来。
说起这“丢窝儿”来,也有它一套的程序和规则呢!最终的目标还是赌“输赢。”首先选址在墙根或坎子根底下,挖一个碗口大小的坑窝儿,根据需要在离坑窝儿三至五步不等的地方,用石块划一条深深的横线,叫做河界线,再从河界线向窝儿口的方向,划出一条距河界线约一步左右的弧线,叫做码儿线。参与人员一般是甲乙两人或两组都行。活动开始,双方各自拿出一枚杏核或山桃核,站在窝儿口处抛向河界线争头家,看谁抛的杏桃核在前面最接近河界线的极限,并未掉进河里“淹死”或过界为最佳,谁也就是头家,离河界线稍远的就是二家。如果谁掌握不好度抛过河界线或恰巧落在河中“淹死”,哪他无疑就是二家,另一个不抛不争都就是头家。决出头家后,双方商量各自对等掏出若干个杏桃核作为“赌注”押在一起,同时作出丢进窝儿里的杏桃核,是以单数为赢或以双数为赢的规定,然后把双方拿出的“赌注”交到头家的手上,头家就优先开始“丢窝儿”了。这时,只见头家双脚后跟紧挨着河界线,单手或者双手捧着“赌注,”摒声静气的稳定一下神情,突然一脚跨向码儿线,口中喊着:“一窝儿跳出✘”(x通常代表1或2,这要看按规定应该跳出几个能赢他就企盼着喊几)。与此同时,手中的“赌注”箭一般的脱手丢向窝儿中。此刻,向前跨出的这一步,脚尖不能踩过码儿线,如果掌握不好脚尖超过了码儿线就算犯规,那么这次丢进窝儿的杏桃核不管单双输赢一律视作无效而被作费,由二家接着循规向窝儿里丢。如果头家没有犯规,那丢进窝儿里的“赌注”按规定赢了就归他拿去,剩下在窝儿口外面的,由二家接着丢。如果头家丢进窝儿里的“赌注”没有赢,那就由二家接手继续丢。这样循环往复的轮流着,直到丢着嬴完为止。
记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有一年正月初一的中午,风和日丽。全村的小伙伴们照例在一起你一撮,他一伙的玩起了丢窝儿来。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大人们也来到我们玩耍的场地上看热闹。看着看着,二十几岁的三叔,与村里的几个哥儿们也坐不住了,他们相约到大队的代销店里,每人买了一些核桃也到我们玩的地方来“丢窝儿。”要知道在当时,每一斤4角钱的核桃,对我们小孩子们来说,那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啊!听说三叔他们要用核桃“丢窝儿”了,我们觉着既新鲜又好奇,顿时都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赶过来围观三叔和哥儿们的对决。
开始,三叔找来铁锹,挖了个较大一点的坑窝儿,随后,和对方每人拿出十个核桃作“赌注”,通过在河界线上抛核桃的办法,决出三叔为头家优先来丢,对方为二家。双方商定,丢进窝儿里的核桃以单数为赢,双数为输。并且又增加了一条,谁丢进窝儿里的核桃,若是双数,不但不赢,在清点后,有多少双,还要赔进多少个。这就是我们常用的单赢双赔法。第一轮,三叔丢进窝儿里八双,按规定赔进了八个,对方丢进六双,也陪进了六个。第二轮下来,双方也是只赔不赢。这样连续几轮下来,他俩都是赔多赢少,后来双方自己的核桃都赔完了,就借别人的继续来赔。核桃总数也在不断的积累着多了起来,由开始用单手捧着丢,到双手捧着丢,再到后来用帽窝盛着泼,最后干脆找来个小盆盛着泼。这次,又轮到三叔泼了,只见他双手托盆,双眼紧闭,冷静了一会儿情绪,在向前猛的跨出一个弓马步的同时“唰”的一声,满盆的核桃飞向了窝儿口,除了有十来个散落在窝儿口外,其余的全灌进了窝儿里,经双方清点核对数字,灌进窝儿里的是单数,三叔大获全胜。他把赢得的核桃盛在盆子里端了起来,正准备转身拿回家去。这时,不料平时跟他要好的几个哥儿们,相互挤眉弄眼的嘀咕了一声,随着一声“抢”字的出口,一下子把三叔围了起来。在场所有的人见状也趁机吆喝着起哄,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三叔围了个水泄不通,你推我搡的争抢三叔盆里的核桃,那情景顿时就象炸了锅似的,“抢啊!抢啊!抢啊!……”那大伙儿你一言他一语的哄抢声,核桃在盆子里的碰撞声,被撞倒在地的孩子们的嚎叫声,大伙儿在地上相互争夺一颗核桃时的吵闹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乐”,那场面甚是热闹并且壮观。三叔一手托着盆底,一手捂着盆口,使出浑身解术,左突右闯,东躲西藏,可是,此时的他纵使就有三头六臂,但终究还是猛虎敌不住群狼,最后在抢夺中连盆子都被打翻在地,核桃洒的满地都是。我们小孩子家也趁火打劫的加入到了哄抢者的行列里。混乱中,我也有幸抢到两颗核桃,喜滋滋的揣入兜中。而这时的三叔却只见他两手空空,尽管赢了一盆的核桃,可最终手里面竟连一个也没有捏着。他虽然装作嗔怒气愤的样子,一边指着那几个“刺儿头”责骂,一边甚至去追打他们,但他去追打这个,那几个赶来掩护和阻挡,去追打那个,这几个又赶过来拦截和干扰,还时不时手舞足蹈的做出各种怪动作,故意去挑衅激怒三叔,嘴里更一个劲儿的戏耍着喊道:“喂!有本事你来打我呀!喂!有本事你来打我呀!……”场面上就如此这般的你来我往,轮番进行着的拉锯战持续了很久,搞的三叔就象斗牛场上发怒了的一头猛牛,一会儿去追赶这个,一会儿又去追赶那个,到头来锁定不住一个准确的目标,最终竟连一个也没有碰的着,倒累的他在那里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然而,任凭三叔怎样的施展拳脚,闹腾吼叫,那几个哥儿们和在场所有的乡亲们,在三叔累的歇息时,都摆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砸着吃抢到的核桃,一边还嘻嘻哈哈的戏谑着三叔,有的还学着三叔当时护核桃的窘样子,扮着各种鬼脸出他的洋相呢!大伙儿都被惹的笑得前俯后仰的,有的还猫着腰捂住了肚子……大伙儿今天虽然逗着三叔一起上演了这样一出特殊的“闹剧”,但让我亲身感受和见证了乡亲们之间那种其乐融融的纯朴温情,也是我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兴奋,最刺激,最具别样年味儿的大年。
待到人们都散去了,我把抢到的两个核桃拿回家,找来一块小石头砸开,和兄弟姐妹们分吃。当我把一瓣儿核桃仁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时,那鲜美的滋味儿套用当时乡亲们常用的一句话来形容——简直是香破头了!
儿时的年味儿虽然是清淡的,但也有令我经常魂牵梦绕,回味不已的愉快时光!

作者:马珍,男,回族,宁夏固原市西吉县人。平时喜好文学,闲遐之余也学写一些短文。部分作品发表在“六盘山诗文”“甘宁界”等网络文学平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