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烙煎饼
作者:黄兴州

烙煎饼,在乡下都是妇女们的特殊家务活。九十年代之前,作为女人如果不会烙煎饼,嫁人都困难,因为这关系到吃饭大事。尽管一个家庭里烙煎饼都是母亲或媳妇的事,但作为成年女子必须学会烙煎饼这手活,不然出嫁后到婆家就会被人看不起。
烙煎饼是一套复杂的活,必备的三要素一样不能少:鏊子,糊子,柴火。
鏊子是生铁铸成的,有大有小,按尺寸分别有五尺,七尺,黑黑的,圆圆的,中间凸出,三条腿,还有小饼鏊子是专门溻煎饼用的,用七尺鏊子烙出的煎饼俗称大鏊子煎饼,一般家庭人口多的主妇喜欢用这种鏊子烙煎饼,煎饼大,烙得快,节省时间。

柴火,软些的好,麦禳子最好,但六七十年代没人舍得用它烙煎饼,苫屋要用,太金贵了,一般烙煎饼都用麦茬,豆叶,干草,豆稭之类。柴火好了,烙煎饼烧火勻,主妇省心。柴火不干透,烟多火不旺,烙出的煎饼不增色,柴火太硬或太碎也不好,鏊底火不协调,影响进度。
所以一年到头,收庄稼之后拾柴火是一件大事,谁家门前有两垛柴火堆放在那里,说明谁家有会过日子的人。
糊子是烙煎饼的必要原料,以小麦糊子最佳,其次是小麦玉米搭配的,以麦多玉米少为妙,这种煎饼称为麦煎饼,是煎饼中上品,无论自家吃,来客吃都是一等一的食品,它软,香,耐放,卷上辣椒炒锅烤鱼或辣椒炒鸡蛋绝对是上等食品。玉米,高粱,山芋的煎饼大众化,在六七十年代是家常便饭。
烙煎饼,鏊窝跟前的配件有几样,缺一不可:盛糊子的大盆,成抹煎坯子的小盆,烙煎饼的竹坯子(煎饼刮子),擦鏊子的油绪子(用多层布缝制),抹煎饼坯子的刷帚,舀上糊子的勺子,这几样缺一样就没法干活。
从磨上推出糊子后,放平鏊子,三条鏊腿下垫三块小砖头,使中间凸起的鏊子平整后烧火,待鏊子烧热了,用油绪子把鏊面擦一遍,勺上一勺糊子先试烙一张,这张煎饼是打前站的,一般不会太圆,也不会太均匀。鏊子上的油使它厚薄不等,习惯称它为滑溻子,而后烙出的煎饼就又圆又勻,若糊子好,柴火好,烙出的煎饼绝对好。

在烙煎饼的过程中,有时还要承担一些义务,邻居的叔伯兄弟哥拿几张剩煎饼来溜,得耽误一下进度,在刚烙好的煎饼上溜|一溜,使剩煎饼变热变软乎,卷起来格外好吃。更有婶子大娘来了,端着一拍子剩煎饼来溜,得耗好常时间,一张新烙的煎饼上只能放四张剩煎饼,她们端一拍子十几二十几张,得躭误好半天才完成,有时一伙来两三家溜煎饼的,还得排队,这就给女人们谈天创造了机会。
自家的丈夫,孩子想吃鸡蛋煎饼,好,捏一撮盐来(细盐),拿一个鸡蛋来,煎饼摊好后,稍微热气散一些,打上鸡蛋,先把蛋白洒一圈,用煎瓜子一赶,白的出来了,再溜一圈蛋黄,再一赶一圈,黄的出来了,这张煎饼喷喷香,色彩斑烂,一卷,什么菜也不要加,吃得心满意足。
烙一盆糊子,对于操作熟练的快手,如果是七尺的大鏊子,也不过一小时左右,正常没人干扰的话(比方来溜煎饼的),一两分钟一张煎饼,掀鏊子叠煎饼前前后后大约个半小时,遇上有点笨的主妇得加一倍的时间。
叠煎饼也要及时,烙好就叠的话,煎饼没粘在一起,揭起一张对折再对折,三角形的煎饼五个一摞码在拍子上,也不过十几分钟。若要放半天再叠,粘在一起了,揭不开,或一揭就烂,就耗时间了。
新烙的煎饼喜欢人吃,剩两天的不是干了就是长毛了,或者扯粘丝了,不重新加工就不好吃,这时放大鏊子是不可能了,小饼鏊就派上用场了。煎饼干了的潮点水凄凄,放在小饼鏊上溻得起花,也能好卷了。如果煎饼长粘丝子了,有点馊味,又舍不得丢掉,那就想点子加点佐料(伴好的菜馅)再溻,反正想点子吃掉为原则。
那年头可没有舍得丢煎饼的,不像现在买的机器煎饼,稍有一点毛眼就成包的丢,年轻人没经过饥饿的滋味,作孽哟。
烙罢了煎饼,刷糊盆的糊子水是喂猪的好材料,也有舍不得喂猪又用来烧稀饭的,反正深知粮食来之不易,粒粒皆辛苦的家庭主妇体会最深。
也有男人烙煎饼的,因坐鏊窝真不是好活,冬天还好,夏秋炎热季节,女人们除了转磨道之后,还要受烟薰火烤之苦,那些心疼母亲妻子的男人果敢地承担烙煎饼的重担,他们可以光脊背,穿短裤干活,烙完煎饼向水里一跳,洗一阵澡去了热暑,而女人们不行,长裤长褂地穿着,那怕汗水溻透了衣服,因为说不定在烙煎饼时会有什么人来溜煎饼,免得尴尬,妇女们的苦比男人多几层。

现在好了,科学发达,烙煎饼坐鏊窝少之又少,机器代替了推糊子烙煎饼全过程,不过再想烙个鸡蛋煎饼吃吃,可就别想了。
市场上也有手工煎饼,价钱比机器煎饼略贵点,但再也找不到当年石磨推糊子,铁鏊子烙煎饼那个味道了。
邳州人喜吃煎饼,邳州煎饼遍天下,邳州人凭烙煎饼绝活创事业,为此发财的大有人在。现在年轻的媳妇们再不受坐鏊窝之苦,烙煎饼的手艺也快要失传了。



(二)吃煎饼
作者: 李璇

煎饼是我们苏北农村人的主食,一日三餐,哪一家的饭桌上离得了它呢?听母亲说,小时候,每当我一哭闹,只要递上巴掌大小的一角煎饼,就会马上破涕为笑,仿佛得到的是什么宝贝。又大了一点时,我常伴着母亲在黑乎乎的锅屋里烙煎饼,我家兄弟姊妹六个,我排行老五,有时母亲刚把一张煎饼揭下来,就有好几只小手伸过来,把它抓得七零八落,一个劲地往嘴里塞,母亲煎饼烙完了,也被拽的差不多了,母亲就下“逐客令”了。
上小学了,我们这些“勤奋”的孩子们,常常顾不得和家人一道吃饭,一人抱着一个卷好的煎饼,你喊我,我叫他,三五成群,结伴向学校走去。路上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手中的煎饼:“瞧,小红的煎饼真黑”,“嘿,看我的黄的”。等赶到学校的时候,怀中的煎饼早已化为乌有。于是又追逐打闹去了。后来,我上了初高中,常常背着煎饼,不以二十里路为远而来回穿梭。学习紧张时,就住校,一个星期20张煎饼,一玻璃罐咸菜,永远记得每次母亲给我叠煎饼时,小心的样子!学校开饭时,我们从农村来的孩子,打点开水,一泡一碗“烂煎饼”,放点咸菜丝,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肚子,真香。20张煎饼根本不够吃的,总嫌母亲摊的太薄,星期五就得数着吃了,多喝开水,在那时,是顾不得什么营养不营养的。
我17岁时记得最清楚是我的小蛮腰真是不赢一握,象纸一样单薄,所以回家的路上就怕刮风。 现在一天吃一张煎饼也减不下来,不知咋回事。
最有意思的是07年我到香港领奖,数码相机,佳能牌的,我仍带了几斤煎饼。在火车上就吃开了,一直吃到香港,他们都是吃方便面,到香港领奖时只吃了一顿大餐,晚上住在李嘉城青衣城宾馆(双人间3200元一夜),我和百货大楼的吴桂玲姐住一起,吴姐呼噜打得震天,一夜我也没睡着,这么贵的房间,浪费了我两个晚上,不眠的两夜啊!第二天集体游玩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吃饭成了问题,一碗面50元人民币(1000元人民兑换港币1030元)碗又小,这时候显出我煎饼的金贵了,最起码能吃饱哈,原来几个嘲笑我的都羡慕看着我吃着大煎饼,香港的服务员都伸头看,说我吃报纸吗?真让他们目瞪口呆。

07年下海后在市场打拼十年,到哪里都是带煎饼,带大酱,东南西北最远的地方都留下了煎饼的香味。有次在深圳火车站等候火车时,过来个残疾小姑娘,歪着头看我吃煎饼好奇的问我,你是山东的吗,多年没见到煎饼了,真亲切啊,听她口音临沂的,她说出来要饭8年了,我把剩下的几张煎饼全给了她,煎饼真是好东西哈!

有时坐在办公室里,我常常泡上一杯茉莉,要么一杯龙井。一杯茶要品上大半天。不过更多的时候,我把煎饼,撕成一片片的,放在茶杯中,冲上开水,算是“改改水味”然后一饮而尽,那煎饼味儿,使的满口都是饭香。我嫂子说我是没牙的老太太,吃煎饼总是用开水泡。 偶然发现书法主席朱庭九老师口袋里经常装着煎饼,撕成一片一片地吃,说他血糖低时吃很管用。
我很满意我的这种独创,戏谑地称煎饼为故乡的“茶叶”。

作者简介:
李璇,邳州心连心协会副会长,今古传奇邳州速读站会员,兴州书画院董事,多才多艺,酷爱文学。


(三)《煎饼》阅后感
作者:石荣光

昨晚九时打开手机拜读了周峰老师登载李漩老师的《煎饼》一文。纯觉李漩女士才华橫溢,文采非凡。文章散发浓厚而亲切地乡土气息,阅后让人回味无穷。
特别重点刻画了童年的回忆,母亲的操劳艰辛,倍使我们这代过來人回味无穷。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六七十年代,那个人人都为吃穿发愁的日子真是让人不堪回首。上中学时,每周带的煎饼是有数的,按一顿一张计算,每天三张,剩下留给母亲的也就无几了,可是母亲还是硬要孩子多带几张。什么长身体啊,营养啊、这是孩子们从未想象的苛求。只想哪天能痛快的吃饱肚子就是最大的梦想。下晚自习回到宿舍,看着凉在高架床下凉绳上的干煎饼,煎饼上长满了黄绿黑几色相间的毛,象一幅精心设计的山水画,不仅让你直咽口水,肚子开始咕咕乱叫,这是多么诱人的东西啊,此时此刻只有自己知道。终于饥饿战胜了理智,吃吧,不管周末吃啥了。同学们常说长了绿毛的煎饼吃了不生病,因为那是绿梅素。几十年过去了,那样的年代再也不复反了,国民不会再为吃不饱而发愁了。然而每每看到垃圾箱里扔的煎饼馒头点心一类的食品,就会勾起我童年挨饿的回忆。何必要浪费粮食呢?这是不光采的行为啊!今天生活是幸福了,但万不可忘记国家过去的困难时期,当然了,给现在的年青人讲这些,他们好似在听神化故事,近似天方夜潭、他们不会理解"挨饿"这个名词。
总之国与家到啥时都不可忘记过去,要永远励行节约、不可肆意浪费。煎饼,是苏北鲁南人的主食,也是我们思乡的记忆。

作者简介:
石荣光,民间艺人,今古传奇邳州速读站会员,擅长花鸟虫鱼及工笔画,特别是画“蝉”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受到海内外书画爱好者的喜爱,虽已古稀,仍精力旺盛,老骥伏枥,壮心不已,浑身充满活力。


(四)煎饼伴我一生一世
作者:黄海生

我最钟爱家乡的特产——煎饼,不管走到天南海北,都惦念着这个舌尖上的美食。
我是吃着母亲烙的地瓜面煎饼长大的。至今犹记得小时候,母亲烙煎饼的情景。六口家庭,人口多,饭量大,母亲每次烙煎饼都是至少三大瓷盆面糊糊。永远忘不掉,母亲在烧热的大大圆圆的铁鏊子上挥动着一个木板飞快均匀地抹面糊的场景。刚刚揭鏊冒着腾腾热气的煎饼,薄若黝黑的圆圆的纸张,嚼在嘴里,风脆带着甜甜的地瓜味。
母亲是程序化反反复复地擀面糊,镪煎饼,刷面板,添柴火,偶尔在鏊子上抹少许豆油,防止粘连不好揭。时间不太长,就堆放了高高一摞煎饼。手工烙煎饼是烟熏火燎的力气活,但母亲为了这个家的温饱,不怕苦不怕累的辛苦劳作,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本人还是独爱原滋原味原生态的石磨小麦煎饼。小麦的营养成分能完全保留下来,而且耐咀嚼易消化易吸收。石磨煎饼迎合了当今社会注重养生保健的理念。

倘若煎饼里包上家乡的特色小菜“辣椒干靠鱼”,则是上等的美味美食。尤其是刚刚揭鏊的新煎饼卷入刚出锅的“辣椒干靠鱼”,吃得你额头冒汗,满脸通红,心脏突突跳动不已,那叫一个过瘾!
煎饼的特点是凉热可食,易保存,特别是春秋冬季常温下能搁得更久。
我的经验,是吃煎饼最好里面包些菜,这时的煎饼软软的,容易啃咬不费劲。
吃煎饼要细嚼慢咽,狼吞虎咽容易噎着,急不得,稳稳妥妥沉住气才是正道。
吃煎饼还可以开胃健脾养气虚,促进肠胃蠕动功能,有益长生,何乐而不为?
一日三餐离不开煎饼,家乡的煎饼伴我一生一世。

作者简介:
黄海生,笔名近墨者,尚拙斋主。原籍江苏邳州,出生于江苏赣榆。书法家、作家。自幼受当教师的祖父和父亲熏陶酷爱文学。守静笃,躬践履。把读书和创作当成一种生活习惯。现任邳州市书法家协会邳西分会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