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邹洪达 , 生于 1954年,四川人,本科毕业,1971年6月在云南孟定农场(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七团)副指导员。八年后返城在成飞工作,退休后在成都东科信航空自控设备公司工作。喜欢读书爬格字,酷爱文学!

《云南兵团知青轶事》连载(四)
作者|邹洪达(四川)
苗溪探监记(五)
小黑出事后,我很有感触。我寻思了很久,感悟出这样一个事理:那就是人们往往看重直接的受益、眼前的受益、浅表的受益,不容易看到潜在的受益与长远的受益和间接的受益。为啥呢?试想下,当时我对小黑可谓用心良苦,他倘若听了我的劝告,及时收刀拣挂,后来他会那么惨吗?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当时,他打牌输了,我给他点钱,他会很感激我。但这比起我那样苦口婆心的劝他,熟重熟轻?他那时却掂不出份量,体会不到其中的重要性。只有明白人,才懂得,在关键时刻,有人拉我们一把,或给我们指指路是多么可贵,有可能就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受益终生。
那次在苗溪监狱与小黑聊了两个多小时。小黑还告诉我们,这监狱里还有不少女犯人,男女犯人间,耐不住寂寞,偷偷摸摸交往的事,时有发生。有好几个女犯人怀了孕。一旦被查出,男犯就被加刑,押上山去。可见当时那个监狱的管理状况。

那天我们看天色已渐暗,便起身告别。我递给他点钱,让他买点东西补补身体。他再三推辞后 才收下。他说:“你给我钱干什么?我有钱,我才来不久,上月还挣了70多块钱呢,你给我买点东西还好些”。小黑的妈让我们给他捎去了一些蒸熟了的烧麦等。小黑和我们一起走到警戒线外的大门。我和刘弟几欲离去,都有些不忍,止不住话题。后来我见小黑那舍不得我们离去的样子,我便避到了一边,让他和他弟弟又单独聊了半个来小时。看着天色实在太晚,想着要摸黑走那段险路,怕有个三长两短,我心里有些着急,不得不告辞动身离去。摩托车渐渐地驶离631机械厂,远远的回头望去,朦胧胧的夜色中,小黑仍然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他那依依不舍表情,久久地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苗溪之行,已经几十年了,每每想起,都会由衷地感到:自由这个东西,和许多东西一样,人们在占有它时,不一定会珍惜它,可一旦失去了它,才知道它的可贵。

(当年部队的照片)
后记: 小黑在十多年前假释出狱。一直未婚也未再工作,他独居在厂生活区他妈的房子里。他妈将退休金全部给了他,供他生活开销。我偶尔会见到他,和他聊会,坐了十多年的牢,他身体很不好,一直都很瘦弱,后来他患上了严重的小脑萎缩症,渐渐的行动不便了,不能自理了,他家人便将他送进了马家场桥边的敬老院。那时,小黑快六十了。我得知后,去那看了他几次。
2013年夏季的一天,我在厂游泳池游泳时,遇到支过边的女同学顾x,她说起小黑,问我小黑还在不在啊?是不是死了啊?她还说,小黑他们连队的上海知青还在找他呢。我告她,小黑还在,在马家场敬老院。我对顾说,把我的电话告诉上海知青,让她们和我联系。顾记下了我的电话。不久我就接到了一个上海女知青的电话。他丈夫是原苏坡中学的成都知青,曾和小黑住一个房间,回城后调到了上海。她告诉我,小黑有个干姐姐,是连队的一朵花。她说她们上海知青在一起聚会时,经常提到小黑,大家都想知道小黑的情况。她提出加我的QQ,让我给小黑照几张像发给她们看看,我答应下来。过了几天,我带了个小伙子,一起又去了次敬老院。这次去,看到小黑的状况更糟糕了,瘦得皮包骨头,说话吐词不清,意识模糊,手掌和胳膊、腿都僵硬,伸不开,卷曲着身子斜躺在床上。我问他还记得我是谁吗?他竟还说得出我的名字。当我告诉他,他干姐想他时,他笑了,说美女,美女。我见小黑他胡子拉碴的,指甲很长,脸,脖孒都很脏,样子实在有些凄惨,心想,这样照出相,发给上海,不太好,便让护工找了个电动剃须刀,把小黑的胡子剃了,又帮他剪了指甲,拿了条毛巾,给他擦了擦身子,同去的小伙,帮着拍了照。 当上海那边的人看了照片后说,简直不敢想象,小黑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了 2014年,春节前的一天,我包了些饺子,带上去看小黑,进门后,没看见小黑,问旁人刘士国呢,护工说,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问到哪去了?旁人说死了,才知小黑在几天前已经去世。就这样小黑在孤寂中走完了他的一生,终年六十一岁。小黑,天堂没有苦难,愿你快乐安详!
小黑的父亲,那位可敬的老军人,离休后享受军级离休干部待遇,在小黑去世几年后以九十岁的高寿离世。

本期荐稿:中权(美国)
本期审核:王文(中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