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

作者：大沽河

夜深了，霜气浓了。刘老根饿了，他拿着饼干吃起来。饼干是儿子傍晚给送来的晚饭，儿子忘记了带水。他只有硬咽下去。儿子又开车回了县城里自己的家。

他已经在这里浇了五天五夜的土豆了，几乎没怎么合眼。头晕涨涨的。饭也没得怎么吃，顿顿都是儿子送来的干巴巴的饼干或者方便面。

刘老根深深叹口气，不由得想念起老伴来。去年的这个时候，老伴还能摸黑一瘸一拐的给他送点软乎乎的面条，看见他吃完，又嘱咐他穿上棉大衣，以防感冒。

儿子几年前就辞退了工作，回家承包了这四十亩地，种起了菜。儿子啥也不懂，是门外汉，刘老根这把老庄稼把手自然就要发挥余热，成了儿子不花钱的工人。

儿子东拼西凑向银行借贷了二十多万元做费用。第一年种了土豆，刘老根两口子撅着屁股忙了一年，年底结账，亏欠了几万。银行催的紧，媳妇吵架要离婚，老根没办法只好拿出所有的积蓄替儿子换了款。

第二年，收成不错，净赚了十万，儿子马上换掉了原来的旧轿车，又借了上五万元买了个新轿车。没办法呀，老两口还要继续卖劲的干活替儿子还债。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老伴总觉得胃不舒服，可自己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把老伴的病一拖再拖，后来他小姨子给了几百块钱，他领老伴去县城里一查说是胃癌。老伴哭了，说自己不怕死，死了倒好了，不用干活了，可剩下他一个人可咋办啊。他说不用操心，大不了两个人一同喝农药走吧。可最后老伴还是自己一人喝农药走了。在老伴的葬礼上，儿子和媳妇哭的抖不上气来。媳妇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质问刘老根为啥不好好守护着她婆婆，非要惹婆婆生气，喝了农药。老根长叹一声，都是你公公我的错！我的错啊！他心理明镜似的，儿子买房，娶妻，生孩子已经砸干了他的骨髓。那里再有钱给老伴看病！

老伴死后，刘老根便整日整夜待在地里，儿子隔三差五的开车过来看看，有时候也下地帮帮干点。近来，总算步入正轨了，地里再也没赔过钱。或多或少赚点了。

年前，媳妇给他在地摊上买了套衣服，刘老根挺高兴，穿着昂起头围着村子转了足足三圈。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崩提了。

临了，儿子问他希不希望再添个孙子？可添张嘴就要花好多钱啊，首先媳妇要辞退工作，才能保证把两个孙子养的白白胖胖。儿子打算着要再增加二十亩地。刘老根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为了二胎的孙子啊，他拼了老命也要铺下身子当地种。

刘老根吃完干巴巴的饼干，拿饼干纸接了点凉井水，喝下去。突然间，他身子一歪……

第二天傍晚，一放羊老头发现了身体僵硬的刘老根，老根的葬礼上，儿子和媳妇又哭的晕死过去，醒后媳妇一直哭喊着，爹啊，俺的个亲爹啊，您老不是一直逼我们生个二胎吗？您咋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