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岁时,祖父教我写毛笔字,铺纸研墨之类的细节,犹在眼前。一支新毛笔,总是要浸泡了展开,挤去水分,然后舔润墨汁,方可写字。用罢,再舔去墨汁,抿尖,套上铜笔帽。下次取出,直接舔墨写字,因为笔仍保持着湿与软。入学启蒙后,正值江山革命一片红,学工学农又学军,硬笔字都写得少了,更别说毛笔字。
也写毛笔字,则是少数几个大人的事——墙上刷标语。准确说用的不是毛笔,叫排笔。先拿尺子墙壁上划线,宋体字的笔画外框线,然后拿排笔蘸了红漆涂实框内。
新世纪忽来兴致,恢复了毛笔写字。同时自律只要没外出,写作就一概用毛笔。也没啥目标,不过是类似口技演员学驴叫,好玩而已。每启用一支新笔,端直濡墨便写,等不及事先浸泡展开的。用毕也懒得套笔帽,反正塑料软笔帽也显不出个文化来。
于是出现了问题。无论自研墨还是罐装墨,笔上总是黏绣一个墨疙瘩。这才想到该浸泡清洗了,窗台上晾干后继续用。只是用起来很涩手,咋捏弄咋使转,都出不来所谓的“风流效果”。细观察,原来一支毛笔,发挥作用的就毫端那三两根毛,甚至一根毛!如一个科研团队的核心科学家,一旦浸泡揉洗,核心毛就失了锋芒,与环拱他的群众毛一样平庸了。
每支笔只能写一万字,显得浪费。好手费笔,如同好菜费饭、好婆姨费汉,也就由他去了。 2021,2,24
2020,8,20,手稿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