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勒文苑】优秀抒情散文|精品雅赏￫出品：浮世添香
优秀抒情散文●精品首刊|《守望》作者/徐甡民__【克勒文苑】
作者/徐甡民系上海多家知名纸质媒体和解放日报副刊主编，高级编辑
作者/徐甡民
【克勒文苑】优秀抒情散文●精品首刊→《守望》 文/徐甡民
优秀抒情散文●精品首刊|《守望》作者/徐甡民__【克勒文苑】
下了巴士，老远就看见了村口的老槐树。这一程的周折烦难真是别说了，可是回家再有多难，都架不住一个理由——爹妈盼了我一年了。
爸妈年纪大了，再说我也说不准啥时候到家，也是让他们别大寒天的来村口等我。踩着积雪走近村子时，一个男孩却远远地直奔到了跟前，一边喘一边问：“叔……我妈，她回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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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德生吗？过了年该有8岁了吧。他爹是我本家的兄长，夫妻两一直都在外面打工。我和他们不在一个城市，可我想现在也该是他们到家的时候了。不少地方都鼓励民工留在当地过年，还给了奖励加班费，可是德生的爹妈应该跟我一样，有着非要回家的理由。“是德生啊，你妈该是快到了，你先跟我回吧。”德生甩开了我的手，固执地守候在村口的路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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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了，村里的青壮年甚至连带着一些还有劲儿的老年人，陆续离开了家园和土地，去到城里立足谋生。可是看着德生你就知道，像德生爹妈这样外出打工的村民，除了整年的辛劳之外，又有着一份怎样的牵挂呀。做爹妈的，在外面苦的就是孩子的学费，就是孩子将来的出息。在我的家乡，虽然还够不着开农家乐、创业新农村的光景，可是农民的税赋已经很轻，日子也好多了；可即便如此，许多农民种地的收入，远赶不上外出打工。
于是村里就慢慢地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我的老家，终于以一年一年的衰落和萧条，而暗暗凝结了我真正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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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的时候，著名作家陈忠实回了一趟老家白鹿原，他既看到了家家户户新盖的房子，也看到了人烟越来越少的乡村。但是他一直反对用“荒凉”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农村，他坚持说，那不是荒凉，只是农业机械化所带来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到农忙的时候，外出打工的还是会回来收麦子的，生长在土地上的农民从来不会觉得荒凉，也不懂享受闲适，只会为生存窘迫、生计焦虑和饥饿煎熬而感到悲伤。我很愿意这位我敬重的作家说的是准确和真实的。可是，以我对家乡和农村的了解，情况却不是这样。特别是与上世纪80年代初，在我还是德生那么大的时候，家乡农村曾经有过的热气和繁荣相比，为数不少的农村——虽然我也很不愿意这么说——确实是有些荒凉了。这些年，城市的房价不断在涨，而我老家的房价地价却在节节下滑。我姨前几年在镇上买的房，两年后已经跌了两成。现在，即使麦子长在地里，也很少有人会赶回来帮着收割了。农民特别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也是因此而有着真实的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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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生妈回来了，可没几天又要走了。她原来在一个厂子里打工，可遇上了几回老板拖欠工资，虽然最后都拿了回来，可也太委屈焦心了，以后她就改去帮佣，几家连轴转，工资还不低，而且每月能拿着钱，几户东家都还不错，春节家里事儿最多的时候，还都准了她的假让她回家看孩子。这么着，她也不能回家待久了；再说，多待一天也是少拿一天钱。她和孩子爹合计好了，今年再怎么难，也要换一个住处，把德生接去城里找个地方上学。德生他爹在工地上干活，春节这些天又有奖励又加工钱，也就没有回家。
在妈要走的前一天，德生不吃不喝。晚上妈要德生上床睡觉，德生却执意坐在床前，妈跟他说带他去城里事，他不听，只是此刻不愿意让妈走。妈让他睡，说不走了，可是德生不信，上回妈也是这么说的，可妈骗了他，一走还就一年半载。德生很机灵，他知道妈的车票是在那包包里，就把那个包包夺过来抱在胸前，还把包包的带子饶在手上，然后就这么坐在床前。德生也不说什么理由，其实他的理由特别简单却又牵动人心——在他这个年龄的孩子，真的太需要妈妈了；而妈妈不在的日子里，他想妈妈想得不行。
可是等到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包包的带子还饶在手上，可是里面的车票和妈妈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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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我都是在事后知道的。那天我要走了，到我族叔家去告辞，可是德生死活不让我进门，他抵住门，涨红了脸，扯着嗓子直吼。族叔朝他举起了巴掌，却终究没有落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接着就从德生的眼里吧嗒吧嗒落下来。族叔叹口气，抹一把泪，啥都不用说了。其实，德生妈每次回家，总是会对德生说，爹妈外出打工，就是为让他以后像我一样，到城里上大学，再留在城里过日子。可是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有什么比和妈妈在一起更好的日子呢？德生由此就把我给记恨上了。
我是傍晚时候走的。在村口，我拦住了送行的爹妈。虽然我知道自己有心无力，可我还是说我会经常回来看他们。爹妈哽咽着说，你在城里忙着，可不敢耽误了工作，没事记得打电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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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汽车站点有一里多地，我谢拒了乡亲要用自行车送我的好意，我愿意走走这点路，也免了到汽车站点再来一次牵肠挂肚的告别。
我在暮色里走着，忽然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德生。他远远看见我，把手从身后移到胸前，手里拿着一块东西，那是什么？我走过去：“德生，你在这干嘛？天都快黑了。”
走到跟前，我才看清那是一个包包。妈妈走了以后，德生把包包摔在地上拿脚踹过，过了一会他又呜呜哭着把包包拿起来擦了又擦。这会儿，德生埋着脑袋把包包递过来，小声道：“叔……你把这捎给我妈，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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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颤，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强忍着接过包包，对德生说：“行！”当时我心里的念头就是，不过怎么犯难，我要把德生拜托我的这件事做到。
德生不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就像我回首暮色中的乡村，我的乡愁乡愿失去了头绪，唯有无限的惆怅一样。
“回吧，德生。”
我走了。等我回头，一个苍黛的小小的身影还站在那里。
我们都走了，留下了德生守望着小路和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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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甡民先生新近出版的《古人职场那些事儿》书作照片——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
撰稿：徐甡民
图文/编辑：张凌清/treesea
本文撰稿人徐甡民先生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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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23 17: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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