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1月下旬,雁北地委要在大同市召开宣传工作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十三个县和地直有关单位。
平鲁出席会议的有:县委副书记李文仁、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赵丕福、井坪大队党支部书记王日昇和我共四人。
会期四天,李文仁书记是一位老资格的工农干部,约五十多岁,衣着朴素,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沒有一点当官的架子,像一位邻家大叔。赵丕福部长四十多岁,精明能干,尽职尽责,说话风趣幽默,俨然是平鲁参会人员的组织者。但办事懂規矩,有礼数,不越级不越权,大事都请示李书记。王日昇是平鲁第一大村的支部书记,能驾驭了这么大村子的人,自然也非同一般。我是平鲁新建校一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教师,也是参会人员中年龄最小的。因此,赵丕福部长在开会期间涉及到跑腿的事,都交给了我。
我们抵达大同的第二天上午八点《雁北地区宣传工作会议》就拉开了帷幕,会上地委宣传部部长作了大会报告,报告总结了1976年宣传工作的成绩和经验,同时也提出了存在的问题和差距。
上午听取了大会报告后,下午以县为单位分组讨论。讨论时,赵丕福部长对我说:“小李啊,今天晚上你去和李书记作伴吧,李书记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你小后生勤快点儿,给咱照顾好李书记。赵部长接着又幽默风趣地说:“李书记睡觉好打呼噜,打起来虽然不会地动山摇,但据听说还是很有水平的,小李不怕打呼噜吧?”我笑着说:“赵部长啊,可能李书记呼噜还没有打起来呢,我早就睡着了。”
下午讨论结束后,吃罢晚饭,我和李书记就回到了他的住处。这是一间只有两支单人床,两把椅子,一张办公桌,设备很简陋的房子。住下后,李书记就和我拉起了家长里短。他问我:“小李在哪个单位上班呢?”我说:“李书记,我在新建校当教师,教书呢。”他又问:“你有对象了没?”我说:“李书记,我结婚了。”他又问:“你媳妇有没有工作?”我说:“她在大同县西坪一中当教师呢”。李书记又问:“为什么不调回平鲁?”我说:“我曾去了几次大同县教育局,但人家说西坪中学缺教师,她调走就缺下数学教师了,不让走”。李书记听了我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去过西坪,那是大同县新建的县政府驻地,街道很宽,但人很少,从那里回平鲁交通也不便利,再说你们两地生活也有很多困难,还是想办法调回平鲁吧”。
我说:“从西坪回平鲁,先乘汽车到大同,再从大同乘火车到朔县,到了朔县后再乘汽车回井坪。在朔县下了火车后,三步并作两步,紧走慢走赶到汽车站时,汽车早已开走了。这样,只能在朔县住上一晩,第二天早早去排队买票,如果还买不上票,只好到公路上拦拉煤车,碰上好运气,司机会让你坐在煤车上,把你捎回井坪。当回到井坪后,浑身上下都被煤粉熏黑了,像下穽工人一样。真不方便,但我们一筹莫展,只好天隔一方,让她继续在那里教书了”。
李书记很同情我的境遇,他说:“让我给你想想办法吧,大同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和我在一起工作过。等散会时,我给他们写一封信,让他们的宣传部长给捎回去,我给你张上一口,看人家买不买帐?”我说:“那太麻烦你老了。”
临睡前,李书记又风趣地说:“小李啊,我可是好睡觉手,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而且鼾声也挺大,我打鼾声你能睡着吗?”我笑着说:“李书记啊,恐怕你老的鼾声还没打起来呢,我己经睡着了。”
说完话,我们就熄灯休息了。果然李书记的鼾声名不虚传,刚睡下不久,鼾声就响起来了,刚开始声音小也短;但越到后来鼾声越大,而且一声声连绵不断,还有此起彼伏的变化,这鼾声也真正打出了水平。在李书记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我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李书记问我:“小李,昨天晩上我打鼾声影响你休息了没?”我说:“一开始能听到鼾声,不过,我一会儿就睡着了,没影响。”
雁北地委宣传工作会议表彰了全区宣传工作先进集体和模范个人,对下一年度的宣传工作进行了安排部署,大会圆满完成了各项议程后,落下了帷幕。
大会闭幕后,李书记把给大同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信委托大同县宣传部长给捎走了。
你刻意追求的东西,也许终生得不到,而你不曾期待的美好事物,反而会在你的淡泊从容中不期而至。
不知是命运的造化,还是机缘巧合,李书记的信捎走不久,我媳妇儿就收到了大同县教育局的调动函件,平鲁县教育局也收到了大同县教育局的商调函。没费多大周折,办了有关手续后,媳妇儿就调回了平鲁。
人永远都无法预测到你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所能做到的就是把人生这本日历不停地往后翻。媳妇儿调回来后教育局究竟会给安排到城里学校还是村里学校呢?有朋友告诉我,因县城学校缺中学数学教师,经文教部部长闫永华老前辈和教育局局长吴润两位领导研究,决定让我的媳妇儿留在县城学校任中学数学教师。这个结果是我期望的,但也是我始料不及的。
媳妇儿调回来后,我必须给李书记一个回话了。那天中午,我去了李书记家,他住着两间房子,家里只有夫妻二人,也没什么摆设,很简单。我发现外屋地下还有几只鸡正在啄食。进了里屋,見李书记正在吃饭。他问我:“小李,媳妇调回来了吗?”我说:“李书记,调回来了,你老帮了大忙了,如果靠我们自己还不知牛年还是马月才能调回来呢”。李书记笑着说:“我估计他们俩见了我的信会尽快给把这件事办了的,调回来后,你们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好好工作吧。”我和李书记说了一会儿话,怕影响他休息就告辞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时调动一个人像现在给人安排有编制工作那么难。李书记与我素不相识,非亲非故,帮我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理应好好谢谢他。哪怕买几个水果罐头,一瓶酒或一条烟呢,以表谢意。但我却沒有那么做,那倒不是啥不得花钱,而是自己不懂得买礼物感谢来,好像别人帮我办事就是那么理所当然。
时光荏苒,岁月留痕,我和李书记因参加会议而不期相遇,从而引出了李书记帮我媳妇调动工作这件事。
时至今日,这件事带给我的思考和启发依然在继续,带给我的感动和温馨依然在蔓延,它让我深深领悟到:“人间自有真情在,世道定当情义存”!
作者简介:
李生财,中共党员,在职大学,平鲁区委办退休干部。曾在《山西日报》、《山西教育科研通讯》、《山西教育杂志》、《雁北报》、《朔州报》、巜朔州老年》、巜朔州文史》及微信公众号“1度”、“桑源”、“天水文学”、“朔州作家”偶有作品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