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勒文苑】精品美文║《悠悠樟树情》作者/宗廷沼
美文作者宗廷沼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审、浦东新区作家协会前任副主席
作者//宗廷沼先生照片
【克勒文苑】精品美文→《悠悠樟树情》 作者/宗廷沼
【克勒文苑】精品美文║《悠悠樟树情》作者/宗廷沼
我家祖孙四代人在浦东住了60多年，昔日浦东人家，大多屋前有个小花圃，四季花香很温馨。房前屋后香樟水杉郁郁葱葱，炎炎夏日有荫凉。昔日的老屋早已为浦东大开发献身，当年老屋的温馨只有从记忆的仓库里寻找了，一切历历在目，尤其是那棵香樟树更是深深地扎根在脑海里。
樟树诞生的时候就像路边的小草一样自然。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院子里靠近灶间的墙根，忽然有了一棵矮小的小树苗，细细的杆，嫩嫩的叶，稍不留意就会伤了它。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父亲，一向爱树如命的父亲叮嘱我，不要动它，由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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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小樟树长到了一米多高。再往后，就像发育的孩子往上蹿，很快便与灶间的屋檐一般高了。1975年春天，我将灶间翻建作结婚住房，本来还可以将新房向北面扩展一些，因为墙根边上有了这棵小樟树，移动怕伤了它，所以只能以樟树为界。在靠近它的屋檐一角，还特意留了一块空隙，便于蓬勃生长的小樟树舒展枝叶。
因为樟树长在我家与邻居的边界线处，人与人相邻可以谦让，树木不懂这些道理，枝叶不可避免地超过了分界线，终于有一天，向东伸展的枝头被人拗断，从此留下了歪头颈痕迹，看上去活像个不听话的捣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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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天翻地覆，小樟树也到了蓬勃生长的旺盛期。老屋门前的浦东大道拓宽之后，我家的院墙拆除了，没有了其他建筑物的遮挡，更加可以放开手脚生长了，枝杆快速向四周扩展，像进入青春期的小帅哥，高高大大有了两层楼高，枝繁叶茂似一顶绿色的大伞，像忠实的卫兵一样守护在老屋门前，给老屋增添了生机。
树木似乎也有灵性，就是这样一棵自生自长的樟树，好像也知道我们宠爱它，善解人意地给了家人和路人许多的温馨。春暖花开万物生长，它的枝头会冒出许多嫩绿的新叶，使人感到一种生命的力量。夏季烈日炎炎，它张开绿色的大伞，给我们送来绿荫和凉爽。老父亲和家人喜欢搬一张小櫈，坐在树下乘凉。那时我家门口有不少单位的班车临时设站，樟树下常常站满候车的人群。家门口的浦东大道虽然是交通主干道，路边却缺少树木，尤其是家门口附近一段竟无一棵遮阳的树木，这棵樟树便显得尤为珍贵，高温时火辣辣的路面上热浪滚滚，这棵樟树便像茫茫沙漠上的一小块绿洲。秋冬季节，别的树木枝黄叶落，而樟树四季常青，即使在雨雪纷飞的日子里，仍然热情地给人们送来满目绿色。
【克勒文苑】精品美文║《悠悠樟树情》作者/宗廷沼
樟树抵抗力很强，较少产生病虫害。阳光雨露天地精华养育了它，是常年飘溢出幽幽香气的树木。那种香气令人心脑神清。枝条还有用熬汤薰治跌打损伤的妙用。家里常有人上门讨要樟树枝条回去治伤，爱树如命的父亲总是有求必应，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剪下一二尺送给他人。一度讨要树枝的人不少，父亲剪树枝剪得心痛，对着樟树左看右看，心痛得不知从何处下手。那神态如果有摄影高手抓拍下来，绝对是很传神很动人的镜头。后来我逐步理解了老人，他一生喜欢树木，这棵无人栽种的樟树是大自然恩赐的幸运儿，老人分外宝贝它。小树苗钻出泥土长成大树不容易的。老人常说庭院里树木旺盛，不单是人住着舒服，还是人丁兴旺家道发达的兆头。难怪有人伤他的树就像挖他的肉一样心疼。偶有淘气的小孩随意折断下垂的枝条，父亲一旦发现，往往会像被人割了身上的肉一般大吼一声，箭一般冲出门逮住淘气的小鬼，吓得淘气鬼们哇哇大哭。为止他常常受到家人和小孩家长的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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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人生总有沟沟坎坎一样，终于有一天，樟树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随着浦东的发展，我家门口的马路又要再一次拓宽，直到威胁到这棵樟树的生存。20年前许多规矩不像现在完善，比如施工中妥善转移树木。施工人员对这棵孤零零的樟树不屑一顾，也许根本就没有核对准确的拓宽线路，大热天匆匆忙忙带了工具前来挖树。我们都相信施工人员，总以为树是非挖不可的。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丶大楼都要拆，何况一棵树呢。父亲眼光却不一样，他说樟树西边不远处的大楼没有拆，证明樟树不会影响拓宽马路，就算是非挖树不可，他们也要把这棵樟树移栽到别的地方，像这样随意乱挖，树是非死不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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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哀求并没有感动那些决心挖树的人，相反却激怒了他们。有人认为老人阻止挖树是“旧思想”作怪，非得给一个下马威不可。父亲的脾气也很倔犟，无奈干脆坐在樟树下以身护树，并说你们先砍我，再挖树！请你们的领导到现场看一看，这棵树绝不能这样乱挖！由此引来了一大群围观者，地区干部和警察也到了现场。也许是到场的领导们意识到挖树是有规矩的，老人的诉求是合理的，结果是施工人员让了步，同意樟树留在原地。
樟树大难不死，要谢谢我的父亲！也要谢谢正确决断的领导！之后确如父亲说的那样，樟树并未影响拓宽马路，随后几年长得更粗更高了，像一面骄傲的旗帜屹立在老屋门前。后来我们动迁撤离老屋时，曾有家人提出锯掉樟树，樟木板很珍贵的。父亲年迈无力护树了，我说，我宁可买樟木板相送，也决不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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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树今年也有50岁了，多年来我一直忘不了它，它的绿荫，它的幽香，它的溫馨，我这一生都忘不了！在我的心目中，它是我们家庭的重要成员。人生一世不容易，草木一生也不容易，这棵天赐的樟树和我们今生结缘，是个美丽的故事。浦东大道再次拓宽时，樟树被移栽到了浦东机场一带安家，我们安心了，只是心里常常想念它，它年幼时被人伤害留下的歪脖子，好让人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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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作者/宗廷沼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审、浦东新区作家协会前任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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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宗廷沼
图文/编辑：张凌清/treesea
本文撰稿人宗廷沼简介：
宗廷沼先生新近倾心铸造的精品力作→《金穗美文》书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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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21 17: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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