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勒文苑】新春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上)》作者/倪辉祥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上》作者/倪辉祥
【克勒文苑】此篇佳作摘自于倪辉祥先生的中短篇小说集《盗宝的情人》
《盗宝的情人》
倪辉祥/著
群众出版社出版
作者/倪辉祥系浦东本土第一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作者倪辉祥应邀在电视台做访谈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上》作者/倪辉祥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上》作者/倪辉祥
年交五十二岁的老光棍黄明礼要结婚了,迎娶的新娘竟是他父亲生前的姘妇!这一有悖伦理的消息,无疑轰动了整个黄楼村。难怪村邻们要惊呆、要骂不绝口了,因为二十年前他父亲与姘妇生下一个女儿而掀起轩然大波的事实,人们还记忆犹新。骂咧之余,村邻们不禁纳闷了:他父亲的女儿究竟是叫他黄明礼阿爸”好,还是“阿哥”好?唉唉,这个一向知书达理的黄明礼大概是想女人想昏了头,胆敢做出这等有辱于祖宗的臭事!当然,村民们更不能容忍的,是菊英这个寡妇的风骚害苦了两代人,败坏了黄楼村的名声、风气!
【克勒文苑】精品美篇《百岁婚典(上》作者/倪辉祥
一霎时,谴责声、臭骂声交织在一起,使整个黄楼村愤怒了,沸腾了。但是,黃明礼却像是耳聋了似的,不气,不急也不恼，该发的请帖照样发，照样招呼了菊英母女俩来布置新房。新房的装饰是精心设计过的,格调高雅,色彩柔和,论其规模,比起年轻的新婚者毫不逊色。你看这架势，原来说气愤话的人们,宛似火上浇油,愤然评论:这一对狗男女真是不要面孔老来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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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临近,村里的几位老长辈再也按捺不住,相约着去黄明礼家兴师问罪。黄明礼多皱的紫酱色的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上,仍然满溢着难抑的喜色。他招呼众长辈进了屋,撸了撸满头的白发说:“我知道乡亲们都在臭骂我,把我视如猪狗不如的乱伦之徒。不过,暂时我不想解释。后天请各位长辈务必前来参加婚宴,那时自会真相大白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同情菊英和我的……”凝视着黄明礼自信而坚毅的神色,几位长辈给搞懵了,简直是丈尚摸不着头脑了。那些准备好的“教训话”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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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定在十二月初八举行。时值滴水成冰的严寒季节。虽然天气晴朗,但怀着好奇心前来赴宴的客人倍觉寒冰彻骨。宽敞的客厅里,摆着八张拼拢在一起的八仙桌。迎面墙上,金纸围成的圆圈里,贴着一个大红“喜”字,呈现出了一派喜庆的氛围。时近中午,第一次身穿西装的白发新郎,招呼亲朋好友中的长辈依次在八仙桌边团团坐定后,就唤出了穿着黑缎子棉袄的新娘。在浦东乡下,有着新娘必穿大红袄裤以示大吉大利的习俗,所以几位女长辈望着“一团漆黑”的新娘,禁不住嘀咕开了。但是,新郎新娘丝毫也不介意客人中出现的骚动,双双毕恭毕敬向宾客三鞠躬。表示欢迎之后,新郎大声宣布:“婚宴开席前,先为我含冤屈死的爸爸举行祭奠仪式!”这一违反乡村习俗的做法和举止,立即令众宾客目瞪口呆。众人凝望着新郎倌神秘莫测的脸,不免猜测纷纷了:这个黄明礼是不是神经有毛病了?不顾大家如何惊讶,如何骚动,新郎倌依然是我行我素,布满青筋的大手朝里间一招,哀声道:“祭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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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落,那个出落得比她母亲还要俊俏的私生女,捧着蒙了黑纱的镶着明礼父亲遗像的镜框缓缓出来了。她走到红“喜字的正中,面朝大家站定后,泪珠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从眼眶
里滚了出来。这一不可理喻的场面,真是惊呆了所有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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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拉着新娘跪到了地上,双双朝遗像磕了三个响头。悲泣良久,新郎倌才从地上爬起,边擦着泪水边向大家哀哀地说:“今天正好是我爸爸二十周年忌日,我和菊英特意要将婚礼定在今日,一方面要追悼一番亡父的冤魂,另一方面要让他老人家看到他久盼的儿媳婚礼的场面……为了儿子和媳妇的这桩婚事,他老人家受尽了冤屈和苦难。直到今天,在新郎和新娘的年龄相加正好‘百’岁的时候,在小女的年龄也到了婚配的时候,我和菊英的这段前世姻缘才有了结局……”新郎泣不成声,悲切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新娘更是耸动着肩膀,与女儿抱头痛哭。
天底下哪有将喜庆的婚礼定在亡父忌日的?哪里见过“喜堂”变成“哭堂”的先例的?宾客中没有一个不愕然的,他们真被搞糊涂了。闻讯而来的村中男女老少挤得大门口水泄不通了。人们瞪圆了眼睛,静等着新郎倌讲清真相原委。
明礼强忍着悲痛,强咽着泪水,鸣咽着说:“父老乡亲们今天我要将憋了二十年的离奇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为亡父昭雪,为菊英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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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恋的恋情●——
黄明礼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地主分子,常年受管制。他从小生活在被人歧视、饱受压抑的环境中,逐渐养成了忧郁寡言的性格。而骨子里却秉承了父亲倔强好胜的遗传因子。
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日子里,村里的小伙伴们都疏远他,不愿同他玩。唯独长相俏丽、天真活泼的小菊英,像有天生的缘分似的,就是喜欢跟随着比她年长四岁的黄明礼,成天“明礼哥哥”不离口地缠住他,连大人吓唬她也没用。深受感动的小明礼待她如同亲妹妹,处处注意保护着。有一次,小菊英从家里拿了两只南瓜面饼出来,要分一只给明礼哥吃,结果被一个男孩抢去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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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英委屈得哭了。小明礼问出原委后,恼得去揍了那个男孩一领,甚至还逼着男孩向小菊英道歉了才罢休。这一下子可闯祸了,连累了他的地主老子,被拉到队里狠狠地批斗一阵。小明礼看到鼻青眼肿的爸爸唉声叹气个不停,不敢进屋了,躲在屋后偷偷地哭泣着。不知什么时候,小菊英出现在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角一股劲地劝说:“明礼哥哥,你不要哭嘛,以后我受了欺侮,不告诉你就是了……”说着便陪着明礼哥哭了起来。两个孩子纯真的感情沟通了,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从此以后,两个孩子更加如漆如胶地粘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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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箭,几年一过,黄明礼长成了一个比他爸爸还要魁伟健壮的小伙子了。菊英呢,应了“毛头姑娘十八变”的一句俗语,出落得水灵灵的,长成了一位俊秀、窈窕的大姑娘。尽管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但是两人相见时,心头总有羞涩之感,像有小鹿在撞击。随着年龄的增长,黄明礼做梦都想着菊英姑娘,然而头上的一顶地主家庭出身的帽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心灰意懒。他怕害苦了菊英姑娘,因而开始躲避她了。而菊英恰恰相反,时时渴望着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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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极左的年代里,黄明礼白白长就了一副健壮的体格,由于出身不好,所以连进男工组挣高工分的资格都没有,而是被编进了秧苗组赚女工工分。如果不逆来顺受的话,那么就会连累爸爸遭到批斗,他只得默默忍受着。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但他心灵手巧,又爱读书钻研,没过几年,他成了育秧的好把式。早春时,怕秧苗易受寒流影响,晚上总要有人睡在秧棚里值班。那几位婆婆妈妈有儿有女有家务,明礼就将值班的任务全揽到了自己身上。除了回家吃三顿饭以外,秧棚几乎成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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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明礼哥一脉情深的菊英,苦于没机会接触心中的情郎,瞅准了这个机会,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一天晚上,月暗星稀,菊英姑娘捂住狂跳的心口,偷偷地溜进了秧棚。她从竹门缝里窥视到明礼正在埋头看书时,便情不自禁地敲起了门。听清了是菊英姑娘的声音,明礼欣喜地跳起,抢到了门前。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搭在门锁边的手悬空了:“你……夜深了,你来做什么?”对呀!做什么呢?菊英犹豫之下面红耳赤了。
“你回去吧!给人看见了不好……”黄明礼咬咬牙劝她回去。
难道就这么回去?满腔热情的姑娘自然不甘心,她在失望中情急生智了:“明礼哥,快开门!我被野狗咬伤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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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被狗咬了……”黄明礼惊呼着开了竹篱门。
倚靠在竹篱门上的菊英一下子倒了进来。黄明礼怕她跌倒，伸出双手扶住了她。菊英趁势软软地倒进了他怀里。不搂住她,眼看就要倒地,明礼急忙拦腰搂住了她,问道:“快告诉我,伤口怎么样?”
姑娘见他信以为真的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她双手反抱在他身后,偎依在他的怀里,不想打破静而醉人的温馨。此时无声胜有声,明礼完全明白了姑娘的用意,激动得春心荡漾,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顿时,宛似一股暖流涌遍了多情姑娘的全身。她顾不上羞涩,急于柔声地吐露自己炽热的情愫了:“明礼哥,我喜欢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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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自己日夜思念着的姑娘,大胆地将一颗纯洁的心捧给了自己。黄明礼激动得浑身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他真想将她紧搂亲吻,对她诉说心里不尽的情思。但是,从门外吹进的一阵冷风清醒了他,使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他咬紧嘴唇,猛然推开了被自己日夜苦恋着的姑娘,说:“不!不能……你快走!”
菊英没想到他会赶自己走,惊讶之下失望地问:“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这么绝情?”
黄明礼望了一眼两只眼眶里盈满了晶莹泪珠的菊英姑娘,心头涌满了痛楚:难道自己真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说实在话,自己做梦都想着她。多少回,自己在梦幻中紧搂着她、抚摸着
她、亲吻着她……可是,自己有个“地主老子”的现实,只能忍痛割断情丝。要不然,会将她推进万丈深渊,在苦海里挣扎一辈子!于是,憨厚的小伙子紧闭着双眼,说:“我……不喜欢你……你快走!”
泪水,终于像檐口的雨水,从菊英姑娘的眼睛里刷刷流下。她泪汪汪地凝立了一会,悄然将小布包塞到了明礼的手里之后,失声飞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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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她隐进夜幕中的身影。明礼心痛如刀割。怔呆良久,才意识到她塞给自己的小布包。他怀着好奇心,解开了布包结,急切地扯去包裹的布。啊!原来是一双布鞋!这是一双黑贡呢宽松鞋,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鞋底上细密密的针脚,显然是蕴含着一位纯情姑娘对钟情者的一往深情、一片厚爱!霎时,心头宛如打翻了一只五味瓶,甜酸苦辣混杂,黄明礼捂住新鞋闭上了眼睛,他想哭,他想喊,他想发泄,但是,他心冷得发不出声音,他只是颤抖着身体无声地悲恸着。他恨啊,恨爸爸带给自己的紧箍咒;他悲呀,悲村邻们偏见歧视的目光,害他不敢接受一颗纯洁的心。他双手捧着鞋,久久地凝视着,他的心碎透了。
这一夜,黄明礼是捂鞋于胸口,噙着苦涩的泪水爬上床板的。思绪万千,头痛欲裂,整整一夜,他没合上眼。
捱到天亮,他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包裹好鞋,他要珍藏,留作永久的纪念。
■■■未完待续*^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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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倪辉祥
图文/编辑：张凌清/treesea
本文撰稿人倪辉祥简介：
倪辉祥的部分书作照片
在刚刚过去的2020年，倪辉祥出版发行的长篇小说《灿途》，已被上海文艺出版社列为向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献礼的重点作品。
(下图《灿途》书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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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20 20: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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