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华清池文/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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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游华清池

文/平子

华清池，位于西安东约三十公里的骊山北麓，西周时名骊宫，秦始皇又建造殿宇，到唐贞观十八年再次扩建于唐华丽清宫遗址之上，距今已有三千年历史，是以温泉汤池闻名于世的中国古代离宫。从开元盛世，历经几代风光，刀尖上的爱情轰轰烈烈，在生与死之间，政权与美女，历史与现实却相差甚远，皇帝当时选择的条件十分有限，再伟大的爱情也难以善终。从骊宫到现在的华清池，因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浪漫史而著称，更有许多著名诗人留下不朽名篇，反而冲淡了“姜寨”原始先民和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历史上同样出名的西安事变当事人蒋介石留下的几处遗址几乎无人问津。从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到今天弹指一挥间相隔五十年，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不禁无限感慨，从望京门入内沿着青石板小路，第一眼看到一块石头上新书芙蓉园，方知这里不知何时开发出一片新景区，园中耸立一尊杨贵妃裸体雕像，成为游览华清池的中心标志，彻底改变了历史上原有的古文化风貌，唯有保持完好的温泉古源尚存，圆形的井口不大，澄清的泉水无色透明，向路人诉说千年前的故事，如今的华清池商业化气息十分浓厚，它没有继承发扬大唐文化精髓，很多名胜古迹用围栏挡路，成为当地政府的摇钱树和聚宝盆，历史遗址处处让人禁足颇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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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1972年高中毕业前夕，班主任祝老师带我们去临潼华清池的情景，是我们学生时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令人终生难忘，那天一大早同学们激动的摸黑出门，全程十五站路我们靠两只脚走到火车站，没有一个人喊苦叫累，我对华清池有印象，是听父亲说临潼有个皇帝洗澡的地方，至于是哪个皇帝就不清楚。下了火车老师带队，因为时间早一路上行人不多，国家当时正处于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我们没有课上，没有地方可去，参军和提前保送工作的同学走了以后，我和剩余的同学们像一只只在风中飘荡的白纸鹤，失去目标和方向，今后的路怎么走心里没有一点谱，正因为世事动荡鲜有人到处旅游，我们这一群满腹心事的少男少女款款而来。当时的门票一毛钱一张，和现在百十块钱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差。由北向南穿过龙石舫，偌大的九龙湖上，两座晚霞亭和龙吟榭东西相望，穿过九龙桥看见桥下八个龙头汩汩不停的喷水，我们几个同学趁机爬上大龙头，留下毕业前最后一张照片，今天看来一个个也是清瘦苗条的淑女。

在游玩期间，我们走马观花欣赏那些雕梁画栋的楼台亭阁，不懂历史就不知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意义，好在自由活动时我记得父亲的话去华清池洗澡，浴票价只要五分钱，我进去一看空荡荡的大水池就我一个人不说，四周无门无窗无遮拦，我把衣服脱了放在水池边上，水温很合适不冷不热，我坐在出水的地方，赶紧把辫子松开先把头发洗好，生怕没洗完就停水了，从头到脚洗好以后，才发现从进来到洗完澡，水一直不停的流不见减少，我才明白这是活水而不能人工控制，玩了一会儿就起来擦洗头发，穿好衣服出门感觉一身轻松。离华清池不远就是蒋介石在陕西的行辕五间厅，当年西安事变就在这里发生，沿着五间厅后面一条小路，可以直达周幽王点火戏诸侯的烽火台，老师带着我们一个个游览景点，印象最深的是许多老农挎着竹篮，叫卖临潼著名小吃：火晶柿子，一个个大如鸡蛋，颜色红如晚霞十分耀眼，薄薄一层皮撕开吸溜一口就下肚，我和厉平、阿力几个同学蹲在一个竹篮前，一口一个不知道吃了多少，从那以后至今我再也不碰这种水果，一见就反胃好像吃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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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零年四月，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我和夫君带着儿子，携同几个知青好友第二次去华清池，相比七十年代风景没变人变了，当年的少女变身少妇，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在烽火台上兴奋的跑上跑下，我们就不能在华清池游览，只能紧紧跟着孩子，给他们说这里的历史人文典故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个大公园，有山可爬，有草地可尽情翻滚，我们只好跟着孩子走，他们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只能在外围转了一圈，连兵马俑都顾不上参观。在饭馆吃过便饭就在半山坡稍事休息，顺手拍下孩子们嬉闹的照片，夫君第一次和儿子出远门，他一会给儿子削个苹果，一会给儿子喝水，二十年后，因为夫君身患绝症，想给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养病，我们不得不搬家远离闹市区，他越来越喜欢翻看影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我们一家三口在华清池的合影保存在手机里，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张全家照，一直到他去世几个月后，我没事翻看他的手机才发现，他什么都不说可是心里很明白，他留恋这个世界爱这个家，他不想死可是老天偏偏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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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和同学发小再游华清池，相比五十年前地铁比火车更方便快捷，风景比起以前是高大上了许多，只是再没有那种质朴和纯真，我曾经洗过澡的华清池，几十米外就是一圈栏杆，游客们只能远观不能近前，到了最著名的莲花池，更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直接走到下面，抚摸当年杨贵妃在这里洗澡的花式浴盆。出了芙蓉园新景区，沿着新修的水泥路看着半空中的索道，无处不散发着铜臭味，二十年前票价不高，游人蜂拥登上烽火台，如今却被卡在这条水泥路上，让人顿觉索然无味。仰望骊山，并不雄伟高峻，更谈不上奇特，信步于华清池，似乎已走近千年前的一页史书，不论怎样来了三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从一无所有的青春少女到身为母亲、妻子、未亡人，岁月不曾带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只是游客像流水没有惊起半点波纹。我到处寻找九龙湖不见踪影，直到游览《长恨歌》主舞台，才发现七十年代景色优美的九龙湖，早已被观众席和水上舞台改造的面目全非，几百元一张门票让人望而却步，不知道五十年代那些为改造华清池，费心费力的建设者们和周恩来总理有何感想！我庆幸当年留下一张照片，现在想再补照已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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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盛开的石榴依然红似火，沾染着历史的血痕，华清池的每一块方砖，铭刻着一代皇帝贵妃的风流韵事和一池哀怨，池——因贵妃出浴而名，美人不在池在，吸引万千游客远道而来，不为什么只为一睹贵妃洗浴的香艳之地，只为亲身感受那千古传奇。走在古老的水岸，有时候我真同情杨贵妃，掠尽人间春色，和皇帝的爱情如同易碎的玻璃，纵使半醉半醒的李白看见杨贵妃的绝世容貌，也留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名句，柔弱的女子总是被贴上红颜祸国的标签，变成悲剧的主角，令人可笑和悲哀的是今天又被奉为圣女供后人瞻仰，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的错与对，在当今一些人眼里，能赚钱就是硬道理。最近几年杨贵妃自缢之处——马嵬坡也是借机发财，大揩油水，将一个我们小时候眼里的黄土坡，修建成又一个旅游景点，让我想起清朝诗人袁枚所言：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注：文中插图照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平子，实名张慧平，汉族，1956年4月生，中共党员，从1980年起，在《陕西工人报》《陕西建筑报》《华商报》多次发表通讯报道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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