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烧 纸(小小说)
文/耿庆祥
雷大爷站在村子北口,时不时地打眼北望,不远处是他家的承包田,寒食节气到了,他要看看巴家三兄弟去坟地烧纸了没有。
他的这块承包田解放前是一家姓巴的,解放后归了生产队,土地承包后分到雷大爷名下。土地几次易主,巴家的坟莹一直在那里没变,巴姓几代葬人烧纸都在这里。殡葬改革后坟头没了,但每次葬人烧纸都糟蹋很多庄稼,雷大爷看着心疼,嘴里从无抱怨过。
巴氏三兄弟的父亲巴建社跟雷大爷同龄,两人打小形影不离。巴建社去世早,留下的老伴如今80多岁了,孤寡一人,独居老宅。可惜三个儿子不孝,老娘每年每人给要500元生活都不给。老娘终年吃不上几口肉,进屋滿是萝卜山药味。雷大爷想起就生气,今天决定借烧纸的机会教训一下巴家的三个儿子。终于看到自己的麦田里有几个人影晃动,不久冒起火光浓烟,接着便是“咚咔咚咔”震耳的炮仗声。这烈火浓烟似乎烧在雷大爷心中,他抄起手中的铁锹,大步流星地朝远处的坟地奔去。
巴家三兄弟跟雷大爷住一条街,人好人歹,各自明白。巴家三兄弟的父亲去世早,留下一个老娘己经80多岁,孤寡一人,独居老宅,每年给儿子要500元生活费都不给。雷大爷心里窝火,今天要教训教训这三个不孝子孙。
巴家三弟兄烧完纸,拍拍膝盖正要离开坟地,被一声“站住”惊呆了,只见雷大爷扛着一把铁锹过来,指着麦田的一片狼藉怒吼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烧了我多大一片麦苗,踩的横躺竖爬的,敢情不是你家的麦苗,就这样糟蹋!放着活人你们不孝,死人坟上瞎浪叫,有钱烧这么多纸,就没钱给你娘?”
弟兄仨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老大忙陪不是说:“大爷对不起,以后俺们注意点。”
“说声对不起就完事啦?”
“那还怎么的?”
“怎么的?赔钱!”
老大自知理亏:“赔多少,你说个数。”
“一人500,一共1500!”
三个人大吃一惊,明摆这不是訛人吗。还是老大先开口:“大爷,少点少点,一人30块钱。”
“少一分也不占!”
老大火了,你老雷是当过十几年村长的,有名的德高望重,怎么老了老了就学会敲竹杠了呢,但压住火说:“大爷,你看,烧的麦子满打满算不到一个畦,怎么就值一千多了?”
“我算的是20年的账!”
“我们要不给呢?”
“不给更好,限你两天,把所有坟莹全部迁走!”
一句话把弟兄三个打蒙了,个个变成哑巴。愣了片刻,老大把两个弟弟拉到一边,嘀咕了半晌。他们思忖迁坟可不是一件小事,挖坑掘墓,抛骨露尸,兴师动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说弟兄三个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意将坟莹迁到自己地里,商量来商量去,还任宰比迁坟划算,于是决定如数给钱。老二说身上没带钱,老三说带的钱不够,老大说我打算买化肥,身上钱够,我先垫上,你们回家后赶紧给我凑齐。
老大很不情愿地把1500块钱递到雷大爷手中,理直气壮地说:“你接了钱,等于俺家把坟地买下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以后就随便糟蹋我的庄稼了不是?我告诉你,没门!从今天以后,再烧纸不能超过两块钱的,垄沟里走,垄沟里烧,再给烧了麦苗咱论棵算账,省下的钱给你娘买块儿猪肉吃!”
巴家三弟兄赔一笔钱,生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越想越窝火,一起来找村支书诉苦告状。村支书也没给好脸子,坑娘掰扯地训了一顿,最后说,雷大爷钱是要了,但他要得不是没道理,再说那钱他也没有掖进自己兜里。
巴老大听糊涂了:“那钱给了准?”
村支书说:“回家问你娘去!”



作者简介:耿庆祥,石家庄赵县人,退休职员。业余时间喜欢写作小说、散文,经常在报刋和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偶有获奖或选编入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