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好的背后
——洗耳翁2021/2/15
从手机屏保上看到一帧图片,觉得很美,很有意味。画面大概四个元素,最慷慨、最丰饶的是积雪,厚厚的、绵密的雪,宛然一个个巨型的、宣腾腾的大馒头;其次是湛蓝的天空,天上没有一丝云,整个蓝的通透,蓝的干净,蓝的安然从容,补充了白雪以外的所有画面——白雪和蓝天都那样沉静,都那样洁净,都那样舒展;再次,是一株张扬的树,嶙峋的枯枝率性而倔强,似乎要分割和肢解这完整的、完美的图画似的;最神秘的,却是断裂的雪层下面、低矮的屋檐下面,或者说是雪后边的灯火,幽幽地散发着热情和温馨,静静地渲染着生机和活气,让人的心也沉静,也温暖,却绝不至于让人激情澎湃。
美啊,让我无以言表的就是这积雪的静默的美——那么厚的雪,表面那么舒缓柔和,仿佛铺展的棉被,仿佛摊开的奶油,仿佛掩饰着热量,仿佛蕴含着温度……它给我一种冲动,让我想透过画面去触摸了,去抚弄它,去拥抱它,去融入它。
是的,它柔媚的形象令我忘记了它的冰冷,让我感觉它就是温暖的圣境,认为它里边就是圣洁的天堂。而那火光呢,一样温温的,不是闹腾的,不是猛烈的,恰如贵族客厅的壁炉或者诗人“红泥小火炉”中的炭火。
画面中,灯火湮润了那么一片殷红,和雪白没有明显的界限,烘托了积雪的白和天空的蓝,同时让白色和蓝色作为它的背景,使自己更显活气。欣赏着如此曼妙的美景,我多想立在画面里灯火发散的窗前,站在冰天雪地里,去感受,去欣赏,去体验那种家的温暖;当然,我也可以排闼进入雪堆里的茅屋,做一回“风雪归人”,把自己浸入暖意中,坐在暖烘烘的炕上品酒,从容面对外边的雪国。
我承认,这是我的错觉,而世事和世人何尝不会给人错觉呢?我不由得想起了落日余晖里的沙漠,山高林密的丛林,浩瀚无垠的星空,广袤无边的大海……漠漠的黄沙,似乎有一种温婉的风情;盎然的林木,或许隐含着无穷的生机;璀璨的星空,也许包藏着动人的神秘;湛蓝的海水,应该包容着鲜活的生命。它们都是那么的美,美的令人窒息,可它们的内里和背后,却各自彰显着严酷、迷茫、逃逸和沉沦,无不充斥着危险和死亡,端的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自然界的美是“被动”的,它的表象是天然的,它的假象是我们人赋予的,一切梦幻的、空幻的、虚假的景致都不能归罪与它。水中月,不是月亮在娇柔,也不是水面在惑乱;镜中花,不是花在谄媚,也不是镜子在张狂,完全是人自己在自欺欺人。
说到我们人类自己,论到我们的“表象”即面孔,其实一样与内里不符,甚至截然相反——笑脸,温和的、宽容的、谦卑的、赞许的、关爱的……你看到的这些,未必是一个人内心的外化,这是我们人类特有的超常的、特异的功能在发扬。最具代表性的假面,你可能以为是脸谱,各种戏剧的脸谱和面具,其实远非如此,其实恰恰相反,脸谱和面具是要力求真实全面展示一个角色的本性的,玩具除外;而世人,他们自己的脸色、表情、神态,堪称遮羞布,堪称活道具,一个人内心世界的“真实”反应到脸上,是经过了多少次反射、折射、扭曲、着色、雕琢、打磨的。
因为要取悦,要谄媚,要取得同情,要获得帮助,或者要恐吓,要威慑,要设置陷阱,要趁火打劫……人们极尽装饰和“涂改”之能事,从一个人的脸上,你是读不懂他的真实的思想和居心的。我不知道自己给人什么样的感受,但我确实领教过太多的两面乃至“多面”的嘴脸的。
我不得不感慨,人的脸啊,无分美丑,早就升华为迎合世事的“画面”了。

作者简介:许茂生,男,笔名遁魔、洗耳翁等。河北省涿鹿县人。县文化局工作。已出版多本作品集。张家口京畿民间文化研究会理事。涿鹿民俗文化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涿鹿收藏家协会理事。涿鹿秧歌角研究会理事。热心于推广和研究本土文化。文笔优雅细腻。非凡中国艺术社团特邀嘉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