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说

文/心若琉璃

宛西北有三山焉。一曰塔子，一曰磨山，一曰羊山。三山相望，皆多石少土，然喧寂不同。

        塔子山最小，其巅有二庙，山多柞栎之属，其诸麓杂以修竹苍松，宛然有致，其下衍沃之处植梅万千株。白者欺雪，粉者香烈，黄者早开，红者如霞。已放者雍容，将发者娇娆。穿其林，香沁心脾而神爽；观其蕊，姿傲霜雪而

冷艳。每至腊月岁杪迄翌岁二月，游人如织，轩车塞路。当其盛日，冠盖相属绵亘十里之外。遐迩士女，怀藻雅客，皆以一顾为幸。骚人又歌之咏之，塔子山因梅之故声名鹊起。当地土人觇机以谋利者皆依此而兴焉。故三山之中此山之名最为隆盛。一岁之中有四月客访之时。以衢路既通，车驾易至，故余时亦有登临观览者，殆无日无之也。老氏云：“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盛名既赴，游人蜂拥，民利从兴，攀枝折花之恶，焚琴煮鹤之鄙，污秽狼藉之叹，朝夕喧嚣之烦亦不免也。

        磨山最为崔嵬而雄峙，绵亘最长，赖其东峰有数庙观存焉，故一岁之中唯正月数日来者如云，余时鲜有一顾者。其中峰山路羊肠崎岖，无奇花佳树之属，无飞瀑幽泉之胜，至者愈罕焉。

        至于其西之羊山者，茂林蔽日，夕晖雄奇，鸟鸣谷寂，宜幽人避嚣安禅，徘徊吟哦，然无庙观，亦无佳树奇卉，虽傍于通衢，终岁乘轩之客，山野之民，无肯驻足一顾者。吾曾数欲凌巅登眺而弗得。今朝赏塔子之梅而过此山时，已日薄崦嵫矣，犹欲一陟焉。妻游已倦而婉言曰：“日已曛也，且此山亦无足观者。”遂又辍止焉。彼岂识吾醉翁之意哉？以彼二山皆多知音且有誉也，而此山藏美于无知之乡，不慕乎显达，而甘处心澹泊之地。此吾所以欲一临而慰彼寂寞焉。

         呜呼！斯三山也，或誉隆而染秽，或无名而抱朴；或泉甘而自损，或社栎而性全。其得丧相较，孰轻孰重欤？有才而达若子路者，胡可喜也？怀瑜而固穷若原宪者，奚可悲也？此吾观于三山之得，故为此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