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淡淡的年味 浓浓的亲情
罗雁萍
好多年前,就感觉年味愈来愈淡薄了。以前走家串户的拜年,简化到一个电话一声语音或一条短信一个微信就打发了。少了许许多多繁缛的礼数,也少了许许多多的人情味。
历经了2020年冠状病毒的肆虐期,看到生命不堪一击的脆弱。我突然对过年,有一种特别的眷念。
重温童年少年青年,不同年龄阶段过年的感受,那极其熟悉又久违了的年味,真亲切。
回忆起小时候的过年,是很幸福的事情。孩子盼过年,大人盼种田的俗语,道出了我们那时候做小孩期盼过年的心情。那是因为过年不仅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红包。长辈给的压岁钱,虽然只有一两毛钱,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比当今中了大奖还要兴奋。我将那些一分、两分、五分的纸币,当宝贝一样的夹在书里珍藏着。
印象最深的是将水果糖积攒下来,放在装医用胶布的纸筒里。一直到夏天将近,害怕糖会融化,才慢慢地吃掉。花花绿绿的糖纸,是我的最爱,抹平夹在书本里,与压岁钱为伴。不时拿出来自我欣赏或是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一番,那是何等的惬意。
在许多家庭,孩子的压岁钱会被父母代为保管或是借去交学费或是补贴家用,这种借往往是不会偿还的。尽管如此,回忆往事,不仅不会心生怨意,反而觉得很甜蜜。因为小小年纪,也能为家庭做出奉献。
对女孩来说,最美的莫过于有新衣服穿。一件新衣,足可以得瑟一阵子。而这一切对如今的孩子们来说,都没有吸引力了。社会的进步发展,市场的繁荣昌盛,生活物质条件越来越好,天天都像过年一样。也就没有对过年的企盼了。做孩子的时候,没有家庭责任感,只知道快乐。
当我们从小孩成长为大人,过年又增加了许许多多的内容。我没有兄弟,只有姐两。姐姐大我11岁,我在娘家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娇女。直到当知青的时候,才开始学干活。
对年的意识,是成为萍乡人的媳妇之后。我休探亲假,几乎都是在过年期间。萍乡浓浓郁郁的年味,印象特别深。我至今都觉得,那时候萍乡的花果和盐果子,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没有哪一个地方能有这样的美味零食。
那时候的过年果子大多数是麻片、番薯片,冻米糖。萍乡人称之为“老三片”。这在当时来说是美味佳肴,家家户户都有。在用油定量的年代,番薯片都是用沙子炒。市场经济以后,开始有人用油炸番薯片。
萍乡人好客,即便是平时很节俭的人,过年时也毫不吝啬地请人品尝。东西都是一样的,比的是花样和质量,好不好看啊,口感好不好啊。我特别钦佩我的婆婆,她做的年果子首屈一指。
如今的孩子们对这些土果子不屑一顾。繁荣的超市,各类的物品,应有尽有,尤其是逢年过节,各种精美包装的食品让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孩子们喜欢颜色鲜艳、香味刺鼻、花里胡俏的零食和肯德基、麦当劳这些洋玩意。我不喜欢孙子孙女的爹妈给他们吃这些东西,我害怕苏丹红、害怕地沟油、害怕吊白块、害怕……但我做不了他们的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不给他们买,不将洋垃圾当宝贝。
孙子孙女小时候喜欢缠着我讲故事。我就讲年的来历,讲我们小时候是怎样过年的,他们的爸爸小时候是怎样过年的。他们童真的眼里生出好些羡许和不解的目光,在给他们讲往事的时候,我好像又回到了时过境迁的当年,好温馨啊。
1979的而立之年,我从湖南调到江西,开始了新的生活。婆婆是萍乡矿务局第一代女职工,五十年代,她曾经是安源煤矿充电房的大组长,管理60多个人呢。她不但有工作能力,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因为我先生是婆婆唯一的儿子,我责无旁贷地要秉承婆婆的衣钵。过年的时候,我不仅要做一家人的饭菜,还得做好敬祖的祭菜,与先生率孩子们给先人拜年。先是给外公外婆,后来给公公婆婆拜年扫墓。我由衷地感谢我的婆婆,她教会了我许多,尤其是教会我如何做个称职的家庭主妇,让我这个栾板手也开叉了。
记得1981年,姐姐借到长沙出差的机会来萍乡看我。十分惊讶:“才两年的时间,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能干了?”
岁月流逝,不知不觉,我也步入了老年人的队伍。几十年来,习惯了年前从菜市场大包小包的购年货,囤积年货。而如今,真的不需要囤积。电商服务,便利快捷。节约了许许多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近十年来,从年前的采买到年夜饭后的收拾,没有看见儿子儿媳们怎么忙碌,就操办的熨熨帖帖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当孩子们不再让我操劳,我有一种被淘汰的感觉,好像成了多余的人,有点伤感。当偶尔需要我们做点什么,我又会感觉很兴奋,有着被需要的快乐。
每年,我们都是大年三十吃年夜饭。为了不被干扰,我会趁他们中午去老丈人家的时候,将菜洗好切好,将碗筷碟盘和白酒红酒饮料准备好,他们回来,只需要掌勺即可。
满桌子佳肴色香味美花样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孩子们一个个变得那么能干。儿子说:“不是我们不能干,而是妈妈没有给我们表现的机会。”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想想也是,我老喜欢大包大揽,总觉得他们还是孩子。生活是一种权利,经历是一种财富。我不应该侵占他们的权利,更不应该剥夺他们的财富。幸好,我已经十年没有做年夜饭了,将他们的权利和财富物归原主。如今,我已经习惯了安心做坐享其成的老太太。
餐毕,一家人围桌而坐,嗑瓜子,吃零食,谈天说地话时闻。我最喜欢听孙子和老伴谈论时事。虽然我不太懂,但我觉得15岁的孙子是真的长大了。
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即将拉下帷幕,新年的钟声响起。家庭群里不分老幼地发红包,开心快乐地抢红包。夜深了,各回各家,初一又登门拜年。我说:“才几个小时,拜年可免。”孩子们比我传统:“给长辈拜年的规矩不能变。”两岁多的小孙子也会口齿清楚地说:“爷爷奶奶新年好!”
年前半个月,一直担心,受疫情的影响,在长沙工作的小儿子,在西宁读书的大孙女能不能如期回家过年?没想到,小年前,都回来了。更让我们欣喜的是,大年三十,上班的、上学的,都赶巧能在家里吃团圆饭。三个小家庭,又汇合成一个大家庭。一家九口,欢天喜地过大年。有史以来,这是我们家人口最多的一次。儿孙满堂,喜气洋洋。发给孙女孙子压岁钱,收下孩子们的孝敬钱,过年的仪式感满满。喝着读大学的孙女送给爷爷的青藏高原青稞酒,与自己买的和儿子送的,那感觉太不一样。又是一代人的孝心,心里美滋滋的。
我们和两个儿子都住在一个小区。三个家庭相距不到一碗汤的距离。但是,一年到头,全家相聚在一起(春节端午中秋和父母的生日)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所以,一家人相当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一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尤其是我和老伴的感触更深。日子一晃,不知不觉我们就老了。
子鼠夹尾辞旧岁,丑牛奋蹄迎新春。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年过古稀。当我在键盘上打下文字的时候;当我在跳广场舞的时候;当我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我知道,我是最幸福的一代老人。夕阳西下,来日并不方长,珍惜每一天,幸福生活比蜜甜。
2021 正月初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