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安然
诵/兴安杜鹃

作者徐安然与妻子闻志宏
那天走在街上,突然有一股味道飘过,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让我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回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那应该是久违的雪花膏的香味。
我对雪花膏的记忆是如此亲切和单纯。小时候曾经狭隘地把化妆品定义为就是雪花膏,因为它太普通、太廉价,太大众了,农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用来擦脸的清一色都是雪花膏。当然还有一种叫胭粉的东西,不过那属于奢侈品,只有女儿家订婚聘彩礼时婆家才舍得给买上两盒胭粉,外加两瓶高级一些的雪花膏。不过平时人们用的都是极其便宜的那种,塑料袋包装的“紫罗兰”,或者干脆买点散卖的雪花膏。小镇上的供销社里就有得卖,你随意拿个小瓶子去装,一、两角钱一两,漂亮的售货员姑娘先称过你的瓶儿,用一个粉色的小铲儿从大包装瓶子里挖一些雪花膏到你的小瓶儿里,然后再称总重量。绝对的放心秤,那时的售货员绝不会存在短斤少两的问题。如果不小心算错了账,多收了你的钱,抑或少付了你的货,说不定售货员下班后还会找到你家里重新给你补上。雪花膏膏体雪白、细腻,味道非常好闻。售货员把雪花膏装到小瓶儿里之后,她那玲珑精致的手儿也随之芳香四溢起来。

雪花膏作为一种符号,代表了当时人们在困苦的生活中仍然不舍的那种对美的追求。无论农活有多忙,每天早晨起来,洗过脸后,女人们都忙不迭给自己的脸薄薄擦上一层雪花膏,让劳动的一天从一个芬芳的早晨开始。也有晚上擦雪花膏的,不过这是特例。那时农村经常放映露天电影,放映的场地多选在大队部、小队部或学校的院子里。吃过晚饭,放映杆子(银幕)就支起来了,人们开始纷纷聚来,挤在一起兴奋地准备看电影。这时,如果有小青年故意溜边儿的,或者有姑娘明显地擦了雪花膏,那雪花膏的香味在夜色里几分暧昧几分优雅地弥散开来,这都是谈恋爱的征兆。

在传统意识里,男人是不齿于使用女人的物什的,包括化妆品,那些物什几乎是女人的专利。那时宏尚年幼,貌似刚上小学、少不谙事的样子,偶尔她发现了爸爸的一个秘密:爸爸竟然也象妈妈一样,擦了妈妈平常擦的雪花膏。怎么会这样!她认为爸爸的行为特好笑,令人不可理解。她当时就非常情绪化地边跳边笑:“爸爸擦雪花膏喽!爸爸擦雪花喽!!……”
宏说到这里,口气十分地怅然。从中我也读到了许多游离于雪花膏话题之外的感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美的追求也是一个享受快乐的过程,这都是天性使然,没有性别之分。
爸爸从此再也没有擦过雪花膏。如今老人家的背也驼了,满面的沧桑。女儿一个不理解的表现,使老人从此远离了化妆品,也可能从此远离了一份原本也可以属于他的快乐。其实,按今天的标准来看,那时的雪花膏还算不上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化妆品,不过是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护肤用品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