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冰,1972年10月生,湖北公安人,当代作家,诗人

焦虑者在焦虑的路途看不见焦虑的花朵。就像一个盲人,走在自己的黑暗中看不见自己的黑暗,他误把黑暗当作是光明。在焦虑者自身,并没有意识到焦虑的存在,但他已经在以自身的焦虑为世界制造颤栗。他每日都在更加收紧他的神经。在他眼里,世界是一种病态的存在,充满了奇怪的斑驳之色。没有人可以向他解释这一切。他也自发地屏蔽了一切可能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解释。语言是一种精神的幻觉,它带来痛苦。但在实际的方面,他也陷入了一种盲目。就像在白雪茫茫的世界,他既看不到方向,也看不见自我。只有一双莫名的手,紧紧地攫住了他狭小的心。


突然之间,感觉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一切都停止了,世界空荡荡的,除了窗外檐前的雨滴一下一下,如时间滴漏“啪嗒啪嗒”敲打着世界的钟鼓。就仿佛一个人经过了漫长的奔跑,突然来到了一个新异的世界,空旷的场景一片原始的寂静,耳蜗里振动着空气的分子,但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触不着。而且,无法思考,脑海里一片空蒙。就仿佛在瞬间宇宙坍塌了,时间和空间都不再存在,一切的事物都无所依托,悬在了未知里途。这么些年,一直埋头于写作,在浩茫的时间之海里低头书写,就像一个人在沙漠里旅行,很少抬头看路,只是一直朝前走,朝前走。但前方是什么,我一无所知。不去想它的时候,感觉前方是一道风景,必须去到达。但当突然想起的时候,感觉之前的所谓的“意义”,一下子坍缩了,没有什么可以支撑起心中的信念,过去所有的书写,都是一种虚妄,一种空无。写过那么多文字,也读过那么多文字,突然之间陷入了迷茫,为什么要去写作?要去写下那些文字?如果文字不能深入生活肌理,那么写作还有什么意义?每天醒来,打开手机,看到世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看到一些人的悲苦与无助,哀嚎与流血,瞬间感到文字的苍白,书写的苍白。我们所能做出的努力和行动,是多么微弱,没有一种书写能撼动这个意志的世界,所有的发声都像在一台隆隆轰响的大机器前渺小下去。“书写是狂妄的”,我在一首诗中写道。意识到微弱,是一种清醒,但也导致人内在的迷茫。你不知道该去干些什么,有些事情是不是还值得去继续,你不清楚人生的基点是什么。你悬浮在时空里,如一粒尘埃,你是你自己,又不是你自己。昨天到朋友野梵那里去,小坐一会,聊起一些事。我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我的颓丧、厌倦与疲惫。我感觉到这是一种病态的人生,但我无能为力,面对自己的这种状态,我无法把自己从中超拔出来。尽管野梵仍在不断地勉励我,鼓舞我的勇气。现在的书写几乎成为一种机械的运动,它几乎不再是凭借热情、思考去进行的活动,只是为了要有所为而去进行的活动。虽然没有任何写作的冲动,但我却仍想表达,把此刻的心情记录下来。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或许,仅仅只是一种习惯,支持着这样的书写,就像那些劳动惯了的人们停不下手来一样。或许,书写能把人从虚无中拯救出来,而我正好陷入了这种间歇性病症。那么,去书写吧,无论写下什么,无论面对多么巨大的虚空,无论耳廓里涌荡着多少寂静。

【小酒馆诗人】
平易 自由 兼爱 公义 真性情 容错 体温 普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