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过年心劲儿》

作者：山里布衣

在密如树叶的岁月里，一年当中要过好几个传统节日，其中当属过年最隆重热烈。我经历的少年、青壮年到老年这三个阶段中，对过年的心劲儿也各有不同。

童年，过年的心境儿是盼。

少小时代，世界万物本就对幼年的自己充满着好奇与神秘，什么都想知道，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干，可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想驾驭，可又力不从心什么都驾驭不了。平常日子没过多少，年也没过几个，不懂得日月如梭，苍海桑田，更谈不上生活体验。这在主观与客观的结合上，给童年盼过年又增加了神奇中的神圣。

从记事起的六十年代初，平日里吃的是粗茶淡饭，特别是天灾人祸那三年，连粗茶淡饭也吃不上。很长一段时间，吃的是“瓜菜代”，喝的是“秸秆儿粥”；穿的是粗布衣，且大人穿了小孩穿，哥哥穿了弟弟接着穿。要么是衣不蔽体，敞胸露怀，捉襟见衬，；要么是“七分裤吊七斤”，补丁摞补丁；睡的是光板炕，铺着一张苇席也是“百孔千疮”；全家春夏四季五冬六月，合盖一条大窟窿小眼睛的棉被；住的是祖辈相传几百年的破平房，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桑拿房。

走亲访友，大都是乘坐“11号汽车”（即两条腿走路）；谁要有个大病小情到县乡医院就诊，用块旧门板垫上破被子，求四个人抬着跋涉十几里、几十里送医院……。

可是到了腊月天，爹娘把辛苦攒下的一点钱给孩子们想方设法改改善换换季。爹忙着油漆门窗牌匾，到集市上割肉买菜买猪羊“下水”；碾米磨面贴对联；鞭炮买的成捆成串；烧酒“洋烟”摆上桌案；大街上也挂满了花花绿绿的“滴溜挂”；搭起了秋千，锣鼓喧天进行着“跑旱船”演练；东家冷不丁的放个“冷炮”，西家凑热闹点了一褂鞭。家里家外焕然一新，大地回春，万象更新，金光满园，好像进了皇宫里的“金銮殿”，又仿佛是王母娘娘的仙宫搬到人间。

娘更是蒸煮烹炸不得闲，馒头、包子、玉米面团子装满了“箥箩”填满了瓦缸，“麻糖”也把“草搂的肚子”撑得溜圆。忙完白天全家老小过年的吃喝，太阳下山天边暗，她老人家坐在煤油灯下，给我们兄妹三人做新衣做新鞋，一会哼着豫剧“穆桂英挂帅”，一会儿唱着武安平调“花木兰”，手脚灵巧飞针走线，给孩子们做新衣一件件。我们兄妹三人坐在“罩子灯”旁边，亲眼目睹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全过程。辛苦的母亲，用千针万线，给孩子们传递着真爱亲情……。

忽听到“咚哒”两声，不知哪家邻居又放了个“二踢脚”，孩子很震撼，又觉得有点儿胆寒。娘面和心善带着微笑和蔼可亲地告诉我们说：进腊月啦快要过年了，你们看多有年味儿啊。当时我对娘说的腊月很是不解，心里想没有感觉到“辣”呀，娘怎么说进腊月了呢？没看到“蜡”呀，怎么说进了腊月年根至近了呢？……然而，就是在这些闻所未闻，无限遐想，懵懂美好憧憬的童稚中感受到了过年的新鲜，感受到了过年与平日的不同，感受到了幸福快乐无穷，感受到了过年的日子堪比仙神。在幼小的心里刻上了这样的烙印，作为孩童的自己又叫俺怎么能不盼着过年啊？但要说盼过年，那可是万语千言，若平铺直叙纸面有限，俺不妨用七字短语表述心愿：一年365天，360是长天，剩那五天是过年，短的让人很遗憾。唯恐四季走得慢，总觉时光太迟缓，年关只有五六天，只想顺延总过年。童龄过年翘首盼，只缘热闹好新鲜，吃肉吃馍穿新衣，成长一岁见识添。乳嗅未干小儿男，围炉看娘做年饭。五更放炮“欧岁柴”，大馅儿水饺来两碗，吃饱喝足心喜欢，东街游走西厢串。火红门户开口笑，拜年丰收压岁钱，只愿日月快步走，过完今年过明年……

说话间闪过了18年，我响应祖国召唤，应征入伍成为兵一员。从此我不能在家过年了，转而在军营里度过了41个年。军营过年别有意味一番，与在家过年有诸多的不同。

首先，不再考虑“化缘”吃穿，而是吃“皇粮”，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忧有虑”的年（指炊事班把饭做好等战士们来吃；人民量体裁衣，把做好的军装发到战士手中）。通常我们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在保卫祖国的岗位上，还要把无忧无虑改写成“有忧有虑”。忧的是，党和人民把守国护土，人民安宁的重任交给我们，怕完成不好，愧对党和人民的期望。虑的是，敌情复杂，破坏人民安宁者常有人在。而且目的险恶，手段阴毒老辣。站在岗哨上，巡逻在执勤路上，冲锋在演习中，有如临深渊，如坐针毡，如履薄冰的敌情顾虑。必须要有高度的警惕性，机智的敏感性，熟练处置各种情况的沉着果敢性。

其次，在“有忧有虑”思维定势下，必须要研判敌情，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全局在胸，过细认真，万无一失，绝对安全。因此军营过年比平日紧张。人民放假享轻松，军营战备箭在弦上，从上到下都很忙。忙研究新情况，研究克敌制胜的新战法；忙排查各类隐患，完善方案，反复战备演练。

用热爱党和人民的赤胆忠心，交出国家安全人民幸福的满分答卷。用过硬本领，高度警惕，威严的形象，强大的战斗力，搞垮敌人而不能被敌人搞垮。让人民看到威武之师欢欣鼓舞，让敌人看到有战斗力的部队胆战心惊。用高度的责任心，一双尖锐的“火眼金睛”，监视区域内的风吹草动，不漏一处隐患，不放过一个疑点，让人民睡觉能做好梦，让祖国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喜眉开颜，尚构成军营过年的靓点。

第三，用安全诠释军人价值，以“一家不圆百家圆”，诠释军人的奉献。但在夜深人静，万頼俱寂，明月高挂之时，也难以放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结啊，也有想爹娘，想父老乡亲心酸的时刻，也不免有思念天堂里的先人而潸然泪下的脆弱伤感。

如今进入老年行列好几年了，虽不盼过年，但也不烦过年。因为还要好好过下去，自然不能烦过年。烦要过年，不烦也要过年，那又何必要烦呢。俗语说的“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的话，早已逆行反转时过境迁了，取而代之的是：叟妪过年，一年比一年光辉灿烂！

但更多的是憧憬和期盼。憧憬伟大祖国更加强大，和平盛世，人民福安。期盼儿孙为我国“两个一百年”的战略宏图，有新作为做出新贡献；期盼子子孙孙一年胜过一年，一代更比一代旺，身强体健活过一百年！

可谓是：萧疏银髯气冲天，豪情壮志不容颠。昂首阔步金光道，越过百岁再向前……。

编辑：孔建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