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宝鱼(1930年阴历6月19日一一2021年4月20日凌晨零点58分)
我的农民朋友
47岁那年,缪荣株失去一只眼睛退二线后从事写作。至今,他出了3本书,先后在 《人民日报》、《中华散文》、《雨花》、《福建文学》等报纸、杂志发表小说、散文、故事400多篇,其中有20多篇被 《散文选刊》、《今日文摘》、《小小说选刊》等选用。小说集《一只眼睛看世界》、《一只眼睛看世界.散文卷》分别荣获泰州市政府文艺奖三等奖。他的创作素材,大多来自田野。
受访人:缪荣株
采访人:《泰州晚报》地方新闻科科长钱宏斌
采访时间:2009年3月17日晚
采访地点:缪荣株家
一
我老家在梁徐镇岭家村,兄妹4人,我是老大。在那个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年代,父母亲跟众多父母一样,种田之余,含辛茹苦拉扯着儿女,顽强生存。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仍然觉得农民是值得同情的,是可爱的。
1954年读二年级时,有一次我在学校看到一个因水灾从里下河兴化县逃荒来的小女孩,十分同情,就和小伙伴商量送县民政局。那时候,动不动就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有一次,我参加挑塘泥,那塘口又深又陡,我又瘦又小,挑着担子爬不上坡。一个农民看见后,双手将我挑着的担子拎上岸让我挑,而且每担都是这样。
懂事后,我总想把农民身上的痛苦和他们身上那些感人的东西写下来。我的文学梦就从这时候开始。
小学四年级,我利用为学校登记图书的机会,看了大量中外民间故事。我叔叔是村里的团干部,家里有好多藏书,我一一读过 。那年,我写了篇作文,题目叫《春天的田野》,从田间绿油油的麦苗写到农民丰收后的喜悦。老师说这篇作文真实感人,带有芬芳的泥土味。登上了校第一期露天黑板报。课间休息时,我总是在黑板报旁转悠。那段时间,我就担心天下雨,怕雨水冲掉粉笔字。
小学里,我曾被选到扫盲班,教农民识字。每天晚上,那些农民早早坐进课堂,露出渴求知识的眼神,自始至终认真学字。他们都是我父母一般的年龄,个个称我“小先生”。小升初,我写了题为《我是这样参加扫盲工作的》的作文,字里行间,歌颂了那些求知欲很强的农民。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是个饥饿的年代,但是以《林海雪原》《创业史》《红日》等为代表的长篇小说风靡全国。语文老师对我“特殊待遇”,将几十本书只借给我。初中升高中,我以《我的母亲》为题,描写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勤劳、朴实、善良。有这样一个细节:一次,母亲叫我写封信寄给在常州油厂做工的父亲,母亲口述,我写。母亲羡慕地说:“要是我能写字多好啊!我要把信写成门板大。”
高中时代,我最喜欢两周一次的作文评讲课,因为在作文课上,老师经常有声有色地评讲我的作文。1964年高考作文题是:《干菜的故事》读后感。我同样以农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题材,写出了自己的感受,顺利地进入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二
1968年,我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俞垛镇角墩村劳动锻炼 。有的农活我干不了,生产队长钱忠旺就安排我跟老人和妇女一起干轻活。队长怕我吃不饱,除了国家每月供应的38斤大米,生产队还补贴15斤大米。农民关心人、体贴人的品行感动了我。我把发生在身边的事写成稿件,寄到新闻单位,反响不错。
后来,我成了县委宣传部一名通讯报道员,下乡采访与农民朋友零距离接触,先后记了50多本采访笔记。
原寺巷公社军普大队第八生产队每人平均三分八厘地,队长张学根带领贫困农民“螺蛳壳里做道场”,养猪、种植、制绳……取得很好的经济效益。我与张学根同吃同住,常常谈到深更半夜,掌握了大量鲜活素材,写下4500字的通讯,在1972年5月21日《新华日报》上发表了。
张学根只有小学文化,诚实质朴,肯动脑筋,谈吐风趣,满嘴的乡土语言。这篇通讯引用了张学根30多句群众语言,如“巷子里扛木头——直来直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千根木头跟排走”、“你上东,他上西,三个黄牛不成两对”、“八十多头猪,头头滚瓜溜圆”、“光嘴上讲,斧头打锣都不响”等。
这篇通讯被编辑点评为,“泥土里长出来的通讯”。
1981年,我在梁徐镇郭家四组参加了扶贫穷队的工作,短短的3个月,我帮助该队完善了劳动管理,办了窑厂,置了攀罾,挖了五亩茨菇塘……我以该队为背景,写出了短篇小说《黑皮嫂闯门》,在省级刊物发表了。
在县委宣传部搞通讯报道期间,我写了几十篇小说,不过那时退稿多,我怕领导说我不务正业,地址都是写的老家。母亲每次来城都要用猪草篮子背一大摞退稿,说“荣株,你哪来那么多信?”
1983年秋,我被调到泰县港口镇(现姜堰市华港镇)任党委书记,我甚至想做赵树理、柳青式的作家,把这次下乡当作一次机会,全身心地投入农村生活,将来写下传世的农村题材作品。
三
上任没有几天,我就听到这样的顺口溜:“港口西头一条边,四家工厂不冒烟,群众天天来要钱,干部心里如油煎。”一打听,有个脱水厂,因生产不景气,烂掉160万斤蒜头,亏空80多万元。港口镇居民户口多,工人拿不到工资,天天到乡政府要钱。兴化垛田地区的蒜农,常常上百人坐船来港口,坐在镇政府要债。看着农民无助的眼神,我心里着急,夜不能寐。
穷则思变。港口垛田多、荒滩多、大河小汊像绕麻线似的,有一万多亩水面荒着。我想组织农民在龙溪港开发荒滩,挖成鱼塘。
1983年冬,我睡在工地上,与农民一起干,鼓舞了大家的士气。一天凌晨两点多钟,我被一阵号子声惊醒,起来一看,溪东村几位农民忙着搬运抽水机,抽塘里的积水,以便白天挖塘挑泥。这一幕“夜战鱼塘”的画面震撼着我的心灵,我起身冲上前,加入搬机的行列。“书记,这不是你干的活。”群众催我离开,我坚决不走。脚下的泥土高低不平,冻得坚硬,踩在上面,像刀割一样。我吃不消,找来稻草,裹在脚上。 大家日夜奋战,仅花一周时间,就挑成100多亩鱼塘。群众夸奖说“龙溪港挑成鱼塘一片,四个书记人人有一张黑脸,嘴唇上还有一颗红点。”
紧接着,大家又投入到龙溪港第二期鱼塘工程,奋战三天,300多亩鱼塘已成雏形。第四天凌晨,由于内外河水位压差大,外河水从洞口涌入,淹没了三个鱼塘,眼看300多亩鱼塘就要泡汤,我心急如焚。农民们争相用畚箕装土堵洞,有些还到附近的杨家湾自己的承包田上捧来玉米捆,拿来麻袋,这些到洞口,只打个漂就没有了。关键时刻,一位农民撑来了自家的水泥船,也不管船损坏,“书记,用船堵吧!”我跳上船,和船主一起用船堵洞。农民们看到堵洞有危险,就拖我离开。洞口终于堵住了。那一刻,农民们欢呼雀跃。第二期工程仅用了半个月时间。从这件事上,我看到了农民的“无私奉献,敢于献身,吃苦耐劳”的精神。
第二年腊月,鱼塘丰收,尽管镇财政紧张,在我的倡议下,镇里仍给每位乡民分了1斤鱼,算作回报。这一年冬天,我还和镇计划生育科的同志一起撑船,挨门逐户的送鱼给刚结扎过的妇女。
四
集体的鱼塘挑好了,我以为发动农民挑个人的鱼塘好办。谁知,大会小会开了几次,未收到预期效果。农民说“养鱼怕偷”、“政策怕变”,只是在担心和疑虑中观望、等待。
冬训班上,我听分工在下溪村的干部反映,在下溪西北角的偏僻荒滩上,农民夏宝鱼父子俩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正在挑挖鱼塘。夏宝鱼担心政策有变,整天将收音机放在堤岸上,边挑边收听党中央的声音。有人嘲笑说: “挑鱼塘有得挑,没得吃,不要把米粮吃得贵起来。”“挑剩下裤头儿,吃不到鲢头儿”。
听了这个典型事例,我开好会后,就去了夏宝鱼的鱼塘。夏宝鱼父子俩看到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摸摸他俩的肩头,肿得像馒头,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
回来后,我向镇党委班子汇报,夏宝鱼在1000多人的冬训班上作了介绍。两天后,我带领各企业、村党团支部书记到宝鱼工地上参观取经,鼓励大家,只要发扬夏宝鱼的这种艰苦奋斗、愚公移山的精神,没有挖不成的鱼塘,没有甩不掉的穷帽,没有干不成的事。
1984年1月1日,我和镇宣传科长冒着鹅毛大雪把中央文件送到夏宝鱼的工地上,告诉他承包鱼塘的政策30年不变。
有了“尚方宝剑”,夏宝鱼父子俩劲头更足了,没日没夜地干,硬是凭着双肩,挑成了14亩精养鱼塘。
我把夏宝鱼父子俩挑鱼塘的事迹写成文章,登到报纸上。渐渐地,全镇出现了集体和个人挖荒滩,挑鱼塘的火热场面,挖鱼塘一千多亩。农民养鱼有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兴奋地说:“白皮规划黑皮挑,算算收入,还是黑皮高。”人们到了港口都说到了鱼窝。
五
我在港口当了三年书记,我多么想多做点有益于乡亲们的事啊!组织上考虑我因工作劳累患了甲亢突眼症,1986年9月将我调回城,任人民银行行长。我去港口赴任时背着一个背包去的,回来时多了两样:挑龙溪港鱼塘我自费买的一副畚箕和一支扁担。尽管银行工作也很忙,可我还是抽空去港口看鱼农,他们在我心里就是朋友。这期间,银行同事和农民朋友都曾提醒我,说我眼睛发红,我没在意。
1991年9月的一个星期天,我感觉右眼突然怕光,睁不开。妻子陪我去了医院,医生责怪我,“你太把自己的眼睛当儿戏了,患上突眼病要注意休息。”我被送往上海住院开刀,摘除了右眼球。躺在病床上,我总结了四句话:“时间长,马虎了;工作忙,耽搁了;身体好,掩盖了;一只眼,够用了。”
我才47岁,就瞎了右眼,且左眼也不能闭合,连喂小孙子也找不准嘴。在上海期间,爱人为我担惊受怕,瘦掉了十三斤。我不得不退居二线 。闲居养病的日子渐渐孤寂起来,无聊时倚门而立,听市井之声,闻婆妈絮语。就在我“落难”的时候,夏宝鱼冒着大雪,骑了近50公里的自行车登门探望我。
六
那天,我不在家,我爱人见是个送礼的,冷冷地说:“他不在家。”宝鱼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哎,真没运气!”宝鱼等了好长时间还不见我回家,就对我爱人说他叫夏宝鱼。我爱人一听,脸色立马转晴,说:“知道知道,我家里还有你的照片呢!你进来坐坐,他马上回来。”到了中午,我回来后,宝鱼见到我像个孩子,跑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连声地叫“缪书记!””
吃饭时,我陪他喝酒。喝着喝着,宝鱼突然离开饭桌,从门口拎回那半蛇皮袋鱼,“噼里啪啦”往下倒。“宝鱼,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和爱人不约而同阻拦。宝鱼一边倒,一边说:“我偏要倒,我偏要倒!”
从那以后,宝鱼隔几个月就来我家,说生产农事,聊乡亲家务。我们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他本是个木讷寡言性格内向的人,却说:“书记,几个月见不到你,就想你。”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宝鱼嘴里只剩下四颗牙,我要带他去医院,给他装牙,宝鱼说啥也不让。这么多年来,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书记,有一天我不在人世时,你要去看看我啊!”听了这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有段时期,宝鱼好久不上门来,我就感到心头空落落的,十分牵挂。2002年上半年,我放心不下,让80岁的老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100元现金,专程上港口看望他,转达问候。
2003年秋,也是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已经74岁的宝鱼来到我家。这次他和以往不同,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宝鱼既想讲出原尾,又怕麻烦我。我从聊天中得知了他的苦衷。原来,宝鱼当初开挖的14亩精养鱼塘,还没到承包期,镇政府却发文要收回,重新转包。理由是有人利用挖鱼塘挖土卖钱,镇里要刹住卖土风,从而引起包括宝鱼在内的全镇养鱼户有意见。
我听了以后,思忖再三,挖鱼塘和买土是两回事,总觉得镇里这样做不符合党中央一号文件精神,有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味道,损害了农民的切身利益。为了对农民朋友负责,也为了对港口镇负责,我带着姜堰市政府发给宝鱼的《水面使用权证》,找到市委农工部负责同志进行政策咨询,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我马上写了一封信给当时的港口镇主要负责同志(也是我的朋友),讲明政府应按合同办事的严肃性,指出搞“一刀切”的错误。没过多久,原港口镇政府便撤销了先前的文件,维护了宝鱼及全镇300多户养鱼户的切身利益。
2005年底,宝鱼的孙女结婚,他特意送来请柬,临走,还问我要了张照片,说回家放在床头。宝鱼每次来,我都想留他住几天,可他才住一天,就闹着要回家,说放心不下鱼塘里的鱼。我带他逛商场,他不感兴趣。有一次,带他去看宁启铁路,他兴致勃勃,说:“通了火车,我养的鱼就可以卖到外省了。”
现在,夏宝鱼和儿子们继续承包鱼塘,又租赁经营了40亩田养螃蟹,孙女还办起了塑料粒子厂,2008年纯收入20多万元。夏宝鱼富了之后不忘乡亲,还经常走访村里的贫困户和五保户,在经济上接济乡亲们。 我劝他:这么大年纪,该享享清福了。宝鱼憨厚地笑笑:“城里人有退休,我们农村人没有,牛扣在桩上也是老。”
2009年,宝鱼已经80岁了,来我家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身布衣,鞋上沾着泥巴,我的儿女们习惯地叫他“夏爹”。在儿女们心目中,宝鱼不仅是我的朋友,且是家中可敬的长者。
七
从夏宝鱼身上,我看到了父辈、乡亲,看到了中华大地上许许多多的中国农民,改革开放后,他们身上变了许多,不变的是善良、厚道和正直。他们激励着我,可以说,影响了我的后半生。我年青时没有因贫寒磨掉志气;中年时在官场上没有因社会和党内的不正之风磨掉正气;老年没有因残疾磨掉朝气。每当我碰到困难的时候,我就想起宝鱼,在创作上倍加发奋。
如今,我的甲亢病好了,其中精神疗法起了很大的作用。我跟农民的接触和交往,是一生中的宝贵财富,也为我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我想,人的价值实现不仅体现在工作岗位上,而且体现在生命的全程。退二线后孤独与苦闷之余,反倒有了静静思索与潜心创作的好时机。于是,我重新圆了少年时代就萌生的文学梦。我孙子在《爷爷学电脑》的文章中写道:“现在,每当爷爷坐在电脑桌面前,瞬间进入创作状态,轻快地敲打的键盘,犹如一架钢琴,蹦出一个个悦耳的音符,那跳动的十指好似唐宫里仕女们的霓裳羽衣舞。”
我的第一本小说集《苦游》中有一篇小说《苦游》,主要素材就是宝鱼讲的故事—一个退休村支部书记的故事。我把这篇小说的题目作为小说集的题目。第三本书《一只眼睛看世界(散文卷)》出版时,我选用了六张家人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我和夏宝鱼的合影。2008年国庆节,79岁高龄的宝鱼又来看我,带来了许多农村新鲜事。宝鱼走后,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把与宝鱼26年的友情写成一篇散文,题目为《农民朋友》,一气呵成,寄往《人民日报·大地》副刊。当月20日,被《人民日报·大地》副刊列为“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特选作品”,大篇幅刊载。
我感谢宝鱼等农民朋友,给我的一生带来了强大的精神动力,给我的孤寂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给我的创作带来了丰富的源泉,2004年,我成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圆了我的作家梦。姜堰人都知道泰州的工资比姜堰高。当我的眼睛渐渐好的时后,泰州中心支行领导三次恳切地找我谈心,要我到中心支行,我没有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离不开生我养我的衣胞地;离不开抚育过我的乡亲;离不开姜堰我这块熟悉的创作的根据地……
泰州作家黄显宇称我是“农民的好书记,文化人的好朋友”。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副研究员俞华生给我写诗画像:“半世为官未入僚,不打官腔唱民谣,赤子之心天可鉴,真情笔底涌波涛。”

(家人和宝鱼孙女夏云及重外孙(左三丶四)合影)
作者简介
缪荣株,男,1944年1月生,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人,1968年12月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泰州晚报》专栏作家、姜堰区作协副主席。主编《泰县金融志》《姜堰名人》,分别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凤凰出版社出版。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报告文学》《中华散文》《雨花》《福建文学》《新民晚报》《扬子晚报》等中央、省、市报刊发表文学作品700多篇,多篇获全国、省市奖,30多篇作品被《散文选刊》《今日文摘》《小说精品》《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民间故事选刊》等入选。出版小说集、散文集5本。2020年第四期《今古传奇》,2020年6月中国作家网发表长篇小说《银行风云》。此外,60万字纪实文学《胡锦涛和姜堰》,主要叙述高祖胡沇源13岁 在清·道光年间(1833)到苏北东台茶叶店学徒,一直写到胡锦涛中学毕业,其间126年的家族史。纪实文学从2018年1月27日每周六在加拿大多伦多《大中报》读书栏目发表,至2020年11月5日已发15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