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子

八五

除夕。年夜饭之前

母亲忙十大碗，分派

父亲和我按习俗

把房前屋后，堂屋卧室

清理、整理、打扫一遍

我撸起袖子（卯起来干）

上掸扬尘，下扫角落

里里外外，前前后后

把一些一年四季没用过的物件：

奶奶在世前

舍不丢的三只腿檀木椅

倚靠在屋角

至少三代人在夏夜乘凉睡过的几乎散架的竹床

呆在院子旮旯旁风吹雨淋、日晒夜露

被岁月生锈，久年不用的第一代“永久”牌自行车

一个被新床头柜替代下来挤占房间位置的老式抽屉柜

抽屉里杂七杂八放着

爷爷抽过的，套着假铜的旱烟杆枪

老爸风华正茂时

在那个激情岁月拥有的红袖章、像章

甚至还有60年代母亲给父亲纳过鞋底

给我们缝补过衣裳的一点都不精致的针线盒

…………

搬，提，抓，抱，拖，笼堆

我大施‘断、离、舍’拳脚

把这些旧物件、老物品

全都不放过，一件不留

集合到院子里，然后

准备分类送到垃圾中转站

即使这些东西早已过时

爱屋及乌，父母就是舍不得丢掉

父亲目睹院中的一堆我认为的废品

停下手中贴新春联的活

背着手，在这堆旧物件边

转了几圈，弯腰、卷袖

把我忙碌了半天清理出来

准备丢弃的这些东西

一件一件过滤，又花了两个时辰

把其中85%以上的拾掇、重整

用鸡毛掸子掸，用抹布擦，用水冲净，沥干

放归原处

我无语，也没上前阻拦

我明白父亲这样做是为什么

家里每一件旧物品

对他来说

是一段又一段不能忘却的记忆

是我准备丢弃

他却不舍割弃的

旧日子

*作者简介*

陈八五，网名：八五。大半生和“诗与远方”有关。而立之年为生计弃教经商，自认为做图书生意乃儒商，遂成为新中国最早的个体书贩子之一。一方尖商，“卖图书万千册，腹无诗书”；向往远方，“穷山水千万里，止步珠峰”。“有足纵横八万里，将心上下五千年”。混迹诗圈一年又半载，偶有分行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