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我的战友梁聚凤烈士—
作者—牧夫
主播:语瑄
“坚决拥护中央拥护军委对越作战方针,不论在任何,艰苦困苦场合,坚决服从命令为了全局为了胜利,不怕牺牲自己,主动配合密切协同,永葆革命气节,宁死不当俘虏,宁死不变节,坚决完成任务,誓与阵地共存亡,为祖国争光,为军旗争辉。
”这是在奔赴对越自卫还击战场时我35团战士在八一战旗下的誓言。几十年了,这热烈悲壮的一幕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是三营八连战士,记的第一次体能训练,背负八块红砖共40斤重,20里越野中我的脚掌磨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泡,脱下鞋子坐在地上用自已早准备好的针线从水泡底部刺穿,将水泡里的水放出来。让白线留在水泡里,又把线头轻轻地打个小结,这样水泡里若再溶水,水自然地顺着白线流出来,与平时差不多,能走路。水泡要把肉皮弄坏了,走起路来会很疼痛的。我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些。这时卫生队的女战士梁聚凤全程目睹了我的作业“挺麻利的,谁教的”她惊牙的问我,“等明天就好了,跟平时一样的”我边穿鞋子边说。“你爸爸是老兵?”梁聚凤问我,“我爸是聂帅十七旅五十一团的”我骄傲地说,“啊!我爸也是的,还是再处理一下吧”她拍拍药箱,随即递过一个白毛巾来“擦擦汗吧”她关心地说。“不用了,这没什么的”我笑着回答。“我为你背几块红砖吧”“傻大个子”梁聚凤诚垦地说“不用不用"说着我打量了一下子梁聚凤,她身高1.6米左右,军帽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白细白细的脸上流着几行汗水,汗水浸湿乌黑乌黑的头发。我冲着她微微地笑笑,拔腿走了。
一个星期天,在军营的操场上遇到了梁聚凤,她半开玩笑地冲我喊“新兵蛋子过来,考核成绩不错呀,没白好长双大长腿,你知道五十一团三十六位天罡星吗?”,“知道的,当年战友们中传颂的战斗英雄天罡星。"我兴奋的回答着。“你父亲是天罡星吗?”我轻轻的问她。“是呀!炸天雷梁秀印”她自豪地回答。"你老家阜平的,我父亲神枪手李吉森”我急急地说,“四连连长李吉森,你元氏老家”,她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你多大了”“我十七岁,你呢?”“我十九岁,这在军营,若在外边你得叫姐,快写信给李伯父告诉他老人家说咱俩在军营相会了,又是战友。"我们相互打量着对方,心中热乎乎的。打小就听父亲讲他的好战友著名战斗英雄梁秀印叔叔的故事。眼前站的战友是他的女儿,我心里能不高兴,能不亲吗?她拉住我的手说“我爸爸去北京开会绕到你们那看望了吉森伯伯和谷丰田叔叔,说你们兄弟几个都跟伯伯一样大个头,谷叔淑有个女儿叫谷玉兰,天生的文文静静的,不像我风风火火的给个假小子一样的”。“不不不,你挺好的”。玉兰说话声音小,戴眼镜要不然也想参军,她教书行不是当兵的料。梁聚凤说“写封信认识认识玉兰,让她寄张照片来,下午咱合个影给她寄回去,信上我就说你说她坏话了"。我发现操场上打蓝球的战士们抱着蓝球在看我们。我松开了她的手。她冲着战友们喊道:我们的父亲是老战友,我俩打小在一块玩大的,没见过朋友相逢吗?再见,下午合影去,给你爸我爸还有玉兰寄回去。
我听老乡解进国说:梁聚风这丫头是个不好惹的主。她有一颗勾针,勾针就将注射器的针头朝卫生铁盒子上礅一下子,针头就有了个小勾儿,注射时往肉里扎时感觉是一样的等她给你注射完了,猛地抽出带勾儿的针头出来会带出个小肉星来,才够呛哩。解进国就体验过。梁聚凤与我的交往越来越多了,我们在星期天里斿遍了历史悠久的会宁镇。梁聚凤的爸爸是某省军分区的干部,对梁聚凤要求很严的粱聚凤在部队除了军装没有其它衣服可穿。一次我俩到会宁供销社买日用品,见有红色的围巾,花花緑绿的新款女装,吸引了这位不爱红妆爱武的女战士。她选了套衣服试穿在身上,。我发现穿上女儿装的梁聚凤真的很美。她转动着身体连问“好看吗?好看吗?”。然后到供销社斜对过的邮局,将一套新衣服打成包裹,寄给了父亲的老战友的女儿,她心中的姐姐谷玉兰。我们的交往可能是太多了,一有空就粘在一起,两个人无话不谈,好像谁也离不开谁似的。这可能就小说里少男少女矇朦胧胧的恋爱吧。连队干部找我俩谈话,看样子连长要训诉我俩时,梁聚凤将我们怎么认识、和父辈是老战友讲了个清清楚楚。她反问连长、指导员你们不会认为我跟这小皮孩谈恋爱吧?她这一闹倒让干部没话说了。连长只是说以后注意影响,不要给连队战士们有谈恋爱的错觉。我们都作了保证以后注意。我们俩之间的故事在连队传开了成了美谈。
我们在广西一个临时军营作了三个日的实战集训后,就上战场了。在激烈的战斗中,炮火烧伤了梁聚风白细白细的面颊。硝烟中的梁聚凤脱下负伤战士的衣服裤子,为战友疗伤,用嘴为重伤战友喂水喝。这是战场,她是战士,一个有着人民子弟兵红色基因的战士。
经过几次战斗之后,我与梁聚凤一下子长大了,完全成为了两个保家卫国的勇士,我相互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凝视着对方。要攻克211高地了。首先要穿越百米生死线,百米生死线是一条在密林中一条约六十公分的小路,小路外是越军布下的雷区,异常危险,并且此小路完全在250高地越军炮火覆盖之下。战争是与敌人的较量,也是自己的意志信仰与自己胆量的较量。战前我想过很多有豪情万丈,也有胆怯怕死,因为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但开战,炮声枪声雷声振耳欲聋,有死的伤的,有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腿炸飞在空中。战友们前赴后继冲杀着。我什么也不怕了,也不顾了,只有一个信念去争取胜利。我想梁聚凤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军人没有战斗经验。但我们不怕死,就怕死了完不成任务。那个不大的小山洞曾是我的一号哨所,距越军最近几十米远。我和我的战友们时刻准备着战斗,时刻准备着牺牲自己的生命

。211高地经过几次拉锯式的争夺战,有很多的弹坑,炸烂的碎石、折断的树木与越军布下的雷。我倒下了,身体内两处钻进弹片。痛、热热的痛,我看着自已的鲜血往外流着,我吃力地滚到一个弹坑里,喉咙里像卡个热乎乎肉丸子上不来气。炮声、枪声、山头、林木一切都糊涂了。我苏醒来时已经在后方医院了。梁聚凤牺牲的消息一直封禁着不让我知道,我渴望的见到她,见到她。我想起第一次战斗胜利之后,我们的连长豪情万丈,浑身阳溢着胜利的喜悦,他举起手中的武器说:“同志们多少少后我们的子弟也会相会在军营,他们将为自己量35团战士的后人而感到骄傲的”。战友们欢呼雀跃着,战友相互拥抱着,这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值得高兴拥抱。梁聚凤挥舞着帽子喊着我说不准谁与谁的儿女有幸相会在绿色伟大的军营,他们是天生的兄弟姐妹,因为他们流着同样的战士的血液。战士的血液像铁流一样的炽热。她用拳头锤打着我的胸膛。战友,战友,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躺在病床上,由于两处受伤一处在肚子上一处左腿上不能动,但我还是想我的战友,在边疆浴血奋斗的战友们,想在战斗间隙梁聚凤给我说过的话,想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想一起玩大的谷玉兰。谷玉兰虽然是小学老师但她的文笔持别好,不像我只长了个傻大个子,她写了我与梁聚凤在35团军营相遇的故事发表在家乡的建设日报上。她文章题目是《继往开来的革命军营》,她寄给我们的报纸看了我们都流下热泪,发誓做一生一世的好战友、好兄弟。那份报纸由梁聚凤保存。我的三哥来看我,他是我大伯的儿子,年长我四岁,今年二十二岁了。三哥是个卫生兵,整天往返于战场与后方医院之间,也挺危险的。我看到三哥眼睛就模糊了,我强挣扎的不要泪水流出来。哥哥笑着从怀里掏出熟悉的那尊观音玉佩,放在我的手心,然后推着我的五指攥紧了,他说“我离家早,奶奶给我了,今天给你是不想把玉佩丢在外边”。哥像个老大人一样对我说,把玊佩送给梁聚凤,让她作咱李家的儿媳妇,你大了该懂事了。哥哥的话像是嘱托也像是命令。我知道三哥是作好了时刻牺牲的准备,与三哥用泪水相望着,无言作生死一样的离别。我们兄弟相会也不过几分钟,三哥就离开了我的病房,他迈着军人坚强的步伐走了,去奔赴战场了。
几年后我将玉佩带在了三哥女儿的脖子上,三嫂子说使不的,当初你三哥送你了。我的伤好了回到了会宁镇的军营,会宁距我家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谷玉兰以家里姐姐的身份到军营看我,在她居住的房间里,她问我梁聚凤牺牲了知道吗?我平静的回答知道的,我还告诉她梁聚凤生前的大部分遗物,叔叔婶婶送给了我。谷玉兰非要我脱下衣服亲眼看看我身上的伤疤,我不肯,我就是不肯。她突然的抱住我哭了哭着说“别说你不离开军营,别说舍不得这身军装,别说在军营干什么都行,没有在军营一辈子的兵。像你爸爸、我爸爸早早晚晚不都离开了吗?跟我回去吧,咱去过个安稳的日子”。她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我考虑过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在部队工作了。我终于想通了,没有一辈子的兵,我复员了。我与年长我三岁的玉兰姐姐结婚了。我们生活在自然的蓝天黄土风雨之中,我们拉扯着我们的三个孩子,孩子们在和平阳光的国度里茁壮成长。会宁军营,211高地,还有我生命青春中经过的梁聚凤都装在我的心里。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通读梁聚凤留给我的几本日记。还有当年谷玉兰与梁聚凤来往的书信,他们决定阖家到南疆祭奠亲人梁聚凤烈士。趁着暑假,趁着养殖圈还没有上仔猪,一家五口乘上了南去的列车。
我扶着梁聚凤烈士的墓碑默默地流着老泪,唤着她的名子。妻子玉兰扶正了我的身体,缓缓地说“聚凤妹妹你看看他能吃能干结结实实的莫惦念他莫惦念他。我俩虽没有见过,但我知道你,你知道我,你留给他的曰记我读过一百遍,我像你一样爱他,也像他一样想你”。玉兰泣不成声地与梁聚凤念叨着。己成年的三个孩子跪在梁聚凤烈土碑下深情地声声叫着聚凤妈妈、聚凤妈妈,五十九岁的玉兰摘下眼镜擦着泪水向梁聚凤烈土的墓碑又是深深的一躬。在陵园的广场上遇到了我的老连长,他身着当年绿色的军装,眉宇间凝结着战士的刚毅,和一个老人般的慈样,推轮椅是位穿绿呢军装的英姿雄发的青年军人。那是我老连长的孙子,年轻人叫我英子爷爷。我知道那按老八连老战友的辈份叫的。他与我的女儿相互致敬军礼“老师好”、“同学好”。原来连长的孙子是我女儿任教的军事学院的学生。他们是又一代成长起来的具有伟大传统的人民子弟兵。李胜英于2021年1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