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 年
文/张桂秀
辞旧迎新,年悄然而至。不觉又浮想联翩, 儿时的年味涌上心头。
记忆中,小时候,我日日盼过年,只有过年才有平日看不见、吃不到、玩不上的好东西。然而,对于那时我家来说,父母却因家境贫穷,小孩多,过年要采办年货得花上很大一笔钱,日子依旧艰难,口袋里缺少钱。为过上欢乐喜庆的开心年,父母亲盘算,过年家里吃穿用,能够自己产、自己做的,一律自力更生,绝不用上家中仅存不多的现钱。从腊月初开始,父母一直为过年而张罗。请裁缝上门为姊妹们做过年的新衣; 自家田地种的糯米,炒炒米、裁糖片、煎面花、炸丸子、酿米酒; 自家种的豆籽,作豆腐;自家种的花生、炒花生;自家种的番薯,炒番薯片;杀自己家养的鸡。家里能自己置办的年货都办好了,父母亲这才琢磨着如何少花钱办上一些年货,确保节俭实用,又尽量让我们姊妹过上愉快丰盛的年。
赶在过年前的一个闹,父亲骑着那辆破旧的老式单车,带上一个干净的“蛇皮袋”,匆匆赶往4公里外的彬江街上采办其他的年货。我和妹妹都希望父亲能把自己带上,年边上街“当闹”到彬江街上去买吃的,开眼界,看看繁华的集贸市场。然而,父亲摸着口袋仅有的钱,心中很是无奈,还是一个人动身去捎年货。
临近中午边,一阵“叮铃铃”的车铃声传来,只见父亲推着单车,朝家里径直走来。车后座捆牢的“蛇皮袋”,鼓鼓囊囊好大一包。我们姊妹几个急急的卸下袋子,解开尼龙绳,里面的年货有:大小三挂鞭炮、几卷大小年画;干货品种:海带、腐竹、粉丝、芹菜;里面还有两包我最爱吃的香菇、木耳,我高兴极了!两袋一起不是半斤的香菇、木耳那是农村的稀罕物,都是平时吃不上的东西,只有过年才吃得上的奢侈品。
肉,那时是生产队集体饲养。每年派专人饲养十多头大肥猪,年前杀猪分肉成了一项盛大活动。请专门的杀猪师傅搭个案板,大铁锅灶红彤彤的火焰,让锅里滚烫的开水,冒出浓浓的热气,随着一声嗷嗷叫的嘶哑声,只见几个壮劳力拉着一头肥猪从猪栏里拖出来,按到案板上,杀猪师傅干脆利索在猪脖上捅一刀,猪血放出收好,猪腿上划一口子,用尽力气吹鼓猪皮,扎紧口子再用开水浇猪的全身,这就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会儿,猪毛发软,师傅快速刮毛,一个白胖胖的大肥猪倒挂在早搭好的架子上,呈现在大家面前。围观杀猪的社员,笑逐颜开,孩子们更是欣喜若狂。就这样,家家户户集中到生产队,按人口分肉过年。内脏、猪头、猪舌、猪脚等按“杂”抓“阄”分。我家父亲派我去抓,原因是小孩手气好,我老是抓到猪头。那时,猪头难搞,猪毛多,社员都不希望抓阄抓到猪头。猪肉分配到户后,人们脸上洋溢着收获喜悦和新年的期盼,晚上也会美美地吃上一顿红烧肉。
鱼,是生产队集体的鱼塘,年前干鱼塘。每逢干鱼塘,通常会轰动全队的人。从早上开始给鱼塘放水、抽干水的时间需要人守在塘边拿网堵住排水口,以防鱼从排水口流出。当鱼塘里的水越排越少的时候,差不多到响午后了,乡亲们吃完午饭,全队的男女老少围到鱼塘边,脱鞋卷裤打赤脚下塘捉鱼,不觉得冷。那时候养的鱼,不放饲料,只喂青草,肉质鲜嫩,没有腥味。还会捉到脚鱼(鳖),那时的脚鱼(鳖)都不想要。每逢过年,鱼都是乡亲们餐桌上不可少的一道菜,寓意着年年有余(鱼)!
老家农村,一到腊月二十四这天,民谚称“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全家上下齐动手,用心打扫房屋、庭院,烧开水倒入盆,用谷壳擦洗锅碗筷、砧板、板凳; 拆洗被褥,干干净净迎新年。
年三十,贴对联。那时写春联是自家买的红纸,父亲亲自写:“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四季平安!”;房门、碗橱、栏门都要写上吉利的言辞贴上。碗橱:“年年有余!”;房门:“福字!”;有趣的是栏门:“栏杆食饱”。那时,队上的社员买红纸拿到我家,叫我父亲写,其实,我父亲的字写得不怎的,但队上读书人少,还就我父亲能拿得出手的毛笔字,过年前父亲还特别忙。母亲也不例外,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周围充满了过年的气氛。天渐渐地暗下来,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吃个年夜饭,意味着大团圆。
三十晚上,我们家姊妹激动地早早把新衣服、新鞋、新袜,小心翼翼叠好,放在枕头边,带着新年的期盼,在睡梦中迎接新春黎明的到来。
大年初一五点多,我就被鞭炮声从睡梦中惊醒。父亲早起放完鞭炮,烧一炉盆木炭旺火,只有过年才买了点木炭烧,木炭贵,烧不起,平时烧茶壳、柴兜取暖。准备一盘“点茶”(糖果、瓜子、面花、番薯片)等,让我们姊妹起床享受。我们便一咕噜爬起来,穿着新衣服,跑到外面去捡没有燃放完的尾鞭炮。然后等待我们的便是母亲弄好的香喷喷的美味佳肴。
初二,父亲一大早就叫醒我们姊妹几个去外婆拜年。我最喜欢去外婆家,外婆就要把事先用红纸包好的“压岁钱”给我们压岁,对于我来讲“压岁钱”是最大的犒赏。
乡下,过年要过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十五的早晨,家家户户都要吃汤圆,象征阖家团圆,幸福美满。这一天有很多闹新春的串队表演:耍龙灯、舞狮子、划“采莲船”等······。过完了正月十五,也就年过月半了,各家得准备春耕了。
如今,生活富裕,生活水平提高了,几乎天天过年。然而,吃山珍海味,还是年味不见。无数想起童年的过年,心头不时涌起一股暖流。想起父母的勤俭持家和对我们姊妹的无尽疼爱,儿时过年的情景永远留在我的心间!

作 者 简 介张桂秀,女,江西分宜县人,退休公务员,新余市作协会员,业余文学爱好者。创作的散文、诗歌等在《江西日报》《江西政协报》《东方女报》《星火》《新余文艺》《新余日报》等报刊发表。

总编辑:山旮旯
责任编辑:袁德礼
负责校对:十一指、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