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走 北 方
刘 智 堂
从每一个清晨出发,向着北方,梦中也走不出的北方探路,因它一马平川,所以我至今想往。纵然踏遍河川乡陌,为了填饱肚腹,放眼极望,我醉美的北方藏着爱和迷茫。谁要托起行走的生命,谁将托起明天的太阳!
我曾经驾驭单车路过的地方,如今开着长安小跑重新来过。它一直在超越,碾压乱弃的花田垃圾,超越偶尔奔跑的列车,甚至超越风雨!最后一场雨是为冬雪做着陪衬,躺于路面的桐叶掩盖坑坑洼洼,让我心爱的小跑受伤,痛彻断裂的伤,扎心窝的伤!我开始痛恨这用鲜花命名的道路。它可能布满荆棘,花农们熟视无睹。
一路向北的远方,我怎样找寻捷径,节俭那点油料,结果得不偿失。我说过的,人定要走阳光大道,哦!北方大地多么奔放,又在深情召唤我了,还有身边的河流,拥携我们一起奔向太阳的故乡。
屈指半年,我走进这庭院的屠宰场,混搭异乡人,克服语言障碍,与他们同甘苦,承载运命的桎梏。平淡的日子里我想战胜孤莫吗?也不全是。
庭前一大块空地,栽种些普通的花草,有少妇常在此劳作。后来产生言语,俨然主人的硬气,知是房东,生怕土地荒芜,便做些本份的花事。

我偏爱到寂静之地小解,让心思得微茫的松垮。黄昏,是人到中年的相框,底色微漾夕阳的虹,配合硬度的气质,应对那: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绝句。
我顺着幽径走向日落,看晚霞晕染的西天,正逢我胸怀坦荡,走着,走着,一溜矮墙团结住念想,忽然折腾起乡愁来。那淡淡的虹擎着落日,真似节日的烟火,高悬七尺杆头的灯笼,要过大年的样象。我又瞧见母亲忙里忙外,郑重其事的摆弄供品,肃穆的表情,分明就是虔诚的信徒。我会漫步房廊下瞩目罗门钱,轻飘飘拂动福气,仿佛天界众神降下凡尘,悄悄团坐红灯笼罩的供桌徬,准备享用各家各户精舍的丰盛晚宴!
喜鹊觅食归巢,滑落高枝摹地一声阔桑,惊跑我的梦魇,母亲飘忽悠人,追随神仙回归天界。夕光欲灭,续待转瞬即逝的黄昏,叫人促就感念,往后余生,多少仅剩归途。我是平凡的行者,路且遥远,行走的生命不息。我已无法抉择,努力走开去,向着北方,注定宿命的旷野,为这毕生的信仰,让生命承诺行走的坦途!
两畦荷兰菊放下了高贵的头颅,在跟泥土诉说离别宣言。秋霜打早晨来过,临近中午带走了盛夏,暗蓝的花朵成为我赖以支撑内心脆弱的焦点。万朵汇聚紫色的锦缎曾一度让我释放郁抑,静美花束早已写进浪漫的诗行,振奋浮躁的神经。

花开盛时,我拍了写真上传网络,配搭前奏的心语:是谁把菊花插满头?又是谁蝶舞蜂飞惹秋风。白露为霜,节气不饶人。每一缕晚霞狗急跳墙般隐进树林,留下孑然一身燃起篝火唱晚!
在这里,我亲眼目睹了火把节,载歌载舞的彝族姑娘,她们永远是喜欢歌唱的民族,处处体现着大凉山的泼辣与纯朴。虽处境卑微,她们却从不猥琐,欢乐常伴左右,音乐无国界,繁忙的工作台上终日响着流行的歌曲。
她们是火神的孩子,稍得空闲,便燃起火堆,几家人围绕温暖,瞬间有了笑声,有了家,共同烧烤土豆、肉、腌制的鸡块。火光照亮杂乱的贫民窟,噼里啪啦炸开星河,干柴烈火,映照大凉山的野性与疯狂。她们手捧滚烫的山芋,黑炭头在掌心来回倒着,很苦逼的,手是鸡爪子,嘴巴是一个个熊猫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无不彰显原生态的拙朴与自然。她们也在回忆童年,举着火把走向过去,大多三四十岁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总是托家带口汇演超生游击队的微电影。她们快乐着,忧伤着,每每傍晚传来咿咿呀呀的民谣时,我知道,感情的动物都会想家。如我这匹北方的狼,早已驯化掉野性的老狼,不过忘了嚎叫。我偷偷躲进巢穴,独自咀嚼潮湿的心境,耳畔蓦然飘过刀郎的歌声:
我确定我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猎物,是我嘴里的羔羊。我抛却同伴独自流浪,就是不愿别人把你分享,带着火热的心随你到任何地方……
歌声浑厚、嘹亮且嘶哑,急剧冲撞耳鼓,那粗犷、豪放的呐喊彻夜回荡行走的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