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若芙蕖出绿波
吴传平绘画赏析
作者:童地轴

戊成冬日,就在画家吴传平即将举办个人画展前,我们在一个朋友的艺术工作室聚。初识吴传平,感觉他比较寡言,说话很有分寸,每一句语似乎都经过酌量才谨慎口。我们的话题自然是关于艺术,关于中国画。谈吐中,不难看出他对绘画的诠释解读颇有一番独到的见地。他说中国画经过发展和传承,到了当下已经形成了特定绘画语境,只有在这种语境下,遵循中国画审美方式的历史,结合自己的人生感悟与格品性,才可以画好一幅画。
吴传平受母亲绣花的影响,自幼酷爱绘画。儿时,一个香烟盒、一叶纸片甚至墙1,都会成为他的画稿。导致他离开故土奔赴省城的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诱惑,那便是1城可以买到宣纸。就这样,他在省城打起了零工,目的是买宣纸画画。吴传平的从艺经历让我饶有兴趣地打开了他的画册。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他的荷花。《荷叶罗裙一叶裁》《盛夏》《清境》等画幅将荷花出污泥不染的禀性和娉婷、雍容的风骨表现得酣畅淋漓。凝神聚气,便可看出晴荷、雨
荷、风荷、秋荷的意蕴来。《荷塘戏水》《观自在》则将田田荷叶以及斯文优雅的荷秤画出了动静相宜、曲直有道甚至隐含龙腾的神韵和生气,热闹而不喧嚣,有序而不杂乱。

其实,画荷,不易的是荷叶的秆子,一笔下去由不得再回头,这需要对荷的整体特征以其顷刻间的神态有敏锐的洞悉和高度的概括,然后根据画家自己的生活阅历、审美趣和艺术手法加以提炼、渲染,使之或含笑伫立、娇羞欲语,或嫩蕊凝珠、生机勃勃,有深刻的寓意。正是因为吴传平有过乡村生活经历,他笔下的荷花艳而不俗,从容下浮。张大千先生曾经说过,“知道花形容易,知道花卉的性情就困难”。吴传平的荷花不仅给人“粒粒明珠、碧天里的星星”和“灼若芙囊出泳波”的审美意趣,而且更多地给人一种浓郁的乡愁。画家秉承一种“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的离乡愁绪,在曹杂的都市硬是将荷花以一种“思归”的势态,带给观赏者返璞归真的原生态真实存在感,从而会让飘泊于外的人燃起一种思乡的审美心绪来。在我们所处的环境和每个人存在的方式、生活经历瞬息万变的当下,一个画家能给人一种清晰的“回归”共鸣,我,这便是他成功的缩影,不是所有人都能企及的。

通览昊传平的画,我发现,花鸟是他擅长的。无论是《富贵清气四条屏》《诗意四季四条屏)(秋艳四条屏》,还是《梅兰竹菊》,均以小写意花鸟绘画的手法将花中之王牡丹赋予笔墨情趣,构思灵巧。吴传平的牡丹,无论是色泽还是神韵,苍润淋滴,艳而不俗,各臻其妙,墨与色的铺陈冲击给人一种独特的美感,充溢着一种情怀,既呈现了牡丹的雍容富贵,又展露了其坚强的品性与“浅霞轻染嫩银瓯”的端庄典雅,满纸富贵吉祥之气。

早在我国唐代,花鸟就已成为绘画的主题,以花鸟画闻名的画家有薛稷与边弯等人。花鸟画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画种是在宋代,宋人的花鸟画形象逼真,线描精细,构图严整,显现华贵富丽的特点。苏东坡曾说,绘画不过写意而已。我国花鸟画基本格局的奠定就是在宋代,明、清时期得到发展。吴传平的花鸟画作题材广泛,其构图、运墨、着色等方面秉承了古人画风的同时,又别开生面,作品有其自身的艺术语言,清新秀丽,有虚有实,有一种挥之欲飞、风动摇影、雨露添姿的生动与灵气,其笔墨间的枝、叶、一花、鸟柔而不弱,刚而不折,既得其形又传其神,形神与意境给人一种画内之意画外音的审美臆想。

吴传平的花鸟画中,尤其以鹤出众。《香远益清》《寿者》《松风鹤韵》《在水一方》等等,飞鹤体就出态飘逸,羽色素相,仿佛让人听到了那超凡不俗的鹤鸣声。鹤,在我国古代神话和民间传说中被誉为“仙鹤”,隐喻为高雅、长寿。吴传平画中的仙鹤或仰天长鸣或卓立凝视,都有一股淡然昂扬的雅致,加之松柏、花草的映衬,更显仙鹤的神采与飘逸。传平的系列仙鹤图在凸显他艺术造诣的同时,还让人体悟到了一种敬畏天地的禀赋。松龄鹤寿、竹鹤平安等一系列绘画主题,体现了画家敬畏天地的人生悟道,更映现了一个艺术家对生活美好祝愿与祈福的初衷。
“我认为,画家更重要的修行不是绘画技巧,功夫应该在画外。”这是吴传平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这让我想到了张大千先生曾说过,"有些画家舍本逐末,只是追求技巧,不知道多读书才是根本的变化气质之道”。先生告诫,作画如欲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是须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吴传平早在初中毕业时,就报考了天津一个文学院的函授班,这些年在专心习画的同时,他还孜孜不倦地阅读,《芥子园》《中国画》迎春花》《书与画》《书法》以及一些文学和美学的经典著作都是他的枕边书,有了这些画外功夫,加之童年时的乡村生活经历,后来都市漂泊的零落,精神的子然与心灵的孤寂,才成就了他脱俗离尘的画作。“艺术家没有吃过苦、没有感情和心灵的波动是成长不起来的。”

“我画虾画了几十年,画风也一直在慢慢变。这都源于我儿时在乡下的钓虾经历小时钓到的虾子,长须交杂挥舞,身体透明,捧在手中还在嬉戏。如今生态环境发生了变化,已经看不到那样的虾子了,我要用艺术手法再现虾的灵性。”边说,吴传平边摊开了宣纸,挥笔开始画起了虾子。略有几分思量后,他开始落笔。很快,虾子的身姿,长长的弧形虾须就跃然纸上。画面上那几只灵巧的虾,上下呼应,姿态各异,那舞动的双鞋,那伸张的长须,似乎在纸上弹跳蹦趾,呼之欲出,极富情趣。画家以精准的墨色与线条。把邮画得如此生动传神,充满着生命的力量与美。不难看出,吴传平超人的洞察力和深厚的绘画功底以及一种不同寻當的审美情趣与众多画家传平的画当然也离不开山水。其《空山新雨后》《春山云涌》(嫉江情》以及黄山系列山水画,描绘了不同特点的自然山水之美,风景麟施雅致,景色秀美,构思精巧、描绘细致,在观感表达、寓意表达、思想艺术形态以及审美意象的表达上都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和高度。纵观吴传平的山水画,不乏古人的神韵,有魏晋的仙气,隋唐的贵气,宋时的荒寒气,但是他的线条细腻而讲究,并不局限在一种僵化的平面,空间丰富,毛、涩、巷、润所形成的淡雅绘画语言体系让人一目了然。在山水描绘的过程中,吴传平把持一种含蓄而矜持的夸张,其模式化、样式化格局以及把山水的形态特征以恰当的审美语境呈现出一种意象审美,让人跳骋在他的画稿中,流连忘返。

艺术生于寂寞,死于浮华。在与吴传平的交流中,他的恬静与悠然成就了他对艺术的追求。热闹嘈杂渲染不了他的内心,他更喜欢一种静谧的氛围。从他井然谨慎的谈吐中,很容易看出其创作功夫在画外,不在彼岸,而是此岸。所以在他的作品里,你会发现无论山水还是花鸟,都不是单纯的一种体现,而是一种和谐的融合,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真、善、美在他的作品中充分体现出来。他的善良在他的生活中体现出来,也在作品中显现。读他的画,无论是哪一幅,都有一气呵成的浑然,没有一点的迟疑,他的每一笔仿佛都是一个允诺和约定,是对大自然的倾诉,也是画家内心的自白。与吴传平的画交流也如同与其本人交流一样,所不同的是,画中所呈现出的气质、禀赋,乃至个人修行,比直白的谈话更加深刻。因为,一种天人合一的信仰以及真、善、美的表达惠顾了他的画卷,也带给人审美的意趣与情怀。这才是艺术家最亲近、最感人、最有价值的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