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泉,男,中国作协会员,甘肃古浪人,现居广州。其长篇小说《枯湖》曾获得第八届敦煌文艺奖、第五届黄河文学奖一等奖,长篇小说《沙尘暴中深呼吸》曾获得第二届黄河文学奖优秀长篇小说奖,中篇小说《家雀》获梁斌小说奖,短篇小说《可当大事》曾获得中国小说学会“文华杯”二等奖等,另有长篇小说《白骆驼》《西徙鸟》《随风而逝》出版。在《小说月报》《西北军事文学》《飞天》《山东文学》等发表中短篇小说《家雀》《鲠喉》《阿拉善的雪》《少年朱尕兔的还乡之路》《相拥》《燃烧的火车》等。


海谣,江西人,80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学专业毕业,现居厦门。
巧借机缘,畅想了一个——关于集美杏林湾的神幻梦境的散文式小说。
童年,在烛火下听奶奶讲故事,很温暖,奶奶咬字不清,听着听着,得停下问她;说着说着,奶奶睡着了。我和弟弟追着问,后来呢?后来呢?
来到厦门,一直觉得厦门太年轻,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住了几年才发现,这个地方的故事,跟奶奶当年讲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可有的比。
真想告诉奶奶,河洛和古越文化的结合,生出了“大海的歌谣”,它有海洋的性情,更有海洋的野心与格局……
送给所有爱听故事的孩子,爱讲故事的奶奶






序
此心安处是吾乡
(代序)
汪泉
写作需要情怀,没有情怀的写作匠气十足。情是情感、才情;怀是胸襟、怀抱。有了情感,才能投入,才能入心;有了才情,方能写出水平。而拥有一个拥抱写作对象的胸襟和怀抱,才能使写作有高度,有走向。读过海谣的《银湾传说》发现,这位年轻的作家正属于这种状态。
大凡写本土神话传说的,都是本地人,也需要消化几代人的水土,才会有这种素材积累,因为大凡传说传奇都是口口相传才得以流传下来;这些民间传说,美好温暖,接地气,是一个地方的精神食粮。臂如蒲松龄,一把蒲扇,一把破椅,仰躺在大树下,来人过往,故事穿梭,这是担当,不是聊斋。他属于典型的民间故事高手,他也是典型的本土化写作的高手。这个时代真是不缺奇迹,包括文学艺术。一个八0后,从异乡来到集美,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写出了一个地方的传说,有板有眼,有地名,接地气;有历史,入典故;有人物,接人气;有故事,很在行。故事曲折感人,关键是美好向善,这就不容易了。当下的中国,一大半的人都在故乡之外生活(眼下,要用漂泊一词似乎经过时),故乡只是节日的故乡,只是怀念中的故乡,甚至只是一年一度的故乡,剩下的只有老人小孩,还有怀想。不久,这些所谓故乡的地方将只剩下老人,再也没有孩子的故乡了。孩子的故乡只能是一个远方。我曾经在广州大沙头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遇到了一个小孩,正好坐在了一个座位上(午间人多,大多是和陌生人合坐一张桌)。他小学五年级,我问他,你的老家在哪里,他不知道。你爸的老家在哪里,他说忘了,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这就应了三毛的那句话:“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那么大头就是他的故乡了,广州就是他的故乡了。我为这孩子担忧,没有了故乡的孩子,将是一个纯粹的都市孩子,他们对自己的所在将是一个什么概念呢?言正传,海谣的《银湾传说》却给了我们一个答案。故乡是故乡,远方也是故乡。远方是可以选择的,故乡却不可选择;如果把心安处视为吾乡,那将是最好的安放。从一部神话传说里读出故乡,看似有点荒唐啊!你看,正如海谣之于集美一样,也许这正是她的远方,在她的眼里绝对是诗意的远方,看她在作品中的诗意描摹,便会知道一二。那么,能把远方当作故乡,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这属于心灵的事情,从写作的角度说,这是主客体的关系,认知主体的主动认知决定客体的重要程度,这对一个写作者来说,实在难能可贵。奇怪的是这位作家不同,来自江西,却将他乡作故乡,写得那么沉静,那么投入,给这块土地注入了新鲜的人文血液。我说的人文血液是赤色的,纯净的,是对这块土地充满了爱的颜色,不是杂的,是纯粹的。
远远的,那海泛出金色光芒,穿透着海水,显得玄幻又不真实。李忧惊奇,看得呆住,那光芒被托起,不断在水面一圈圈放大,很快将整个银湾都住。李忧看到,一只老色,身披龙鳞,凌波踏水而来。老龟如履平地,背负图册,慢慢靠近和尚。
看看,这是多么可爱的放乡,多么美的银湾!没有一个心灵归属感的人,是写不出这个银湾的,一个没有情感寄托的人,来自异乡,恐怕多数都是:谁管你银湾、金湾,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有将自己的情感和生命相托,才会用心去写出“这一个”银湾。
写什么比怎么写看来要重要多了,海谣似乎深深懂得。而一个外来者对一个新迁地的感受尤为敏感,尤其对一个写作者而言。我想海谣正属此类吧。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恰如苏东坡一般,走到哪里,哪里便文脉盛起。而做到心安,却又是何等不易啊!安放一颗心灵虽则不需要多大的地盘,然而,却需要土壤,这块土壤的内在所在大概还是这里的人吧!由此,写给谁读,写什么,越来越重要。我实在不喜欢那些没有“根”的作品,看起来放之四海而皆准,尤其是现代都市故事,写了一千万字,也难看出是哪个地方,总之就是A市B城,你想象吧,哪里都行!这咋行啊,别看中国的每个城市在现代化的包装下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高楼,都是大厦,都是地球上所有的品牌,都是全国全球连锁的饭店酒店,可是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浇灌过只有属于这片土地的人的汗水,因此,它的气息差别太大了,只要你仔细嗅一嗅,那味道就出来了。这是我更加喜欢具象作品的原因之一,《银湾传说》自在其中。
把本土传说系统化,需要系统的虚构。系统虚构之前,先要消化原有的积累,才谈得上结构更多的东西,否则水土不服,弄巧成抽。在这部神话小说集(暂且如此定位)中,海谣收集了本土种种传说,而这些传说往往都是碎片,没有系统性,怎么办?需要艺术加工。如何加工?作者大胆地以传统文化中的四象为经,以朝代的重点时间节点为纬,以生动的人物形象,如养鸭的老人、小孩、撑船捕鱼的汉子、痴情不改的渔女,名普海内外的陈嘉庚先生等为珍珠般的耀眼群星为点缀,从普普通通的草民到董声海内外的名家大家,抑援起了一系列有趣有文化内涵的传奇精短小说。使得银湾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文化的滋养,这种创新的文化行为,为一个地方的文化积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为集美的文化厚土填上了重要一铲!
更为可贵的是这部小说集并没有就历史止步而止步,文本对未来的延伸性使人对此产生了令人神往的阅读,也对未来的集美更加向往!而我更加期待海谣更上层楼的佳作。
承蒙作者厚托,以是读后感代序。


开篇
远古时期,戴云山神与博平岭山神接到天帝法旨,欲在东南一带寻找失踪已久的朱雀大神。朱雀神鸟乃“天之四灵”之一,掌管“四方星宿”之南,世人只知白虎掌管权势,青龙掌管富贵,玄武掌管寿命,却不知朱雀掌管智慧。若朱雀不正位,则天之南,永无宁日。
戴云山神与博平岭山神本是八闽大地之古神,天之南向来安泰,闻此事骇然不已,旋即领命。朱雀喜水,经山神推算,朱雀之踪确隐迹于东南沿海一带。为方便查找,戴云山神与博平岭山神合力发源水脉自竺溪入东海,入海处日银湾。两位山神将寻找朱雀的重任委于该流域水神。不仅如此,天帝还请日母羲和,月母常仪,下赐一宝珠,宝珠含日月之精华,能点亮东南沿海,协助水神寻找朱崔。
水神将宝珠浮于银湾之南,将日月光华润于银湾,银湾自此不分昼夜,皆在水神的掌握之中。然而,经多番巡查,水神只得到与朱崔有关一诚语“东南浴、洋流长,七星落地耀开阳”……
时光流转,人间不断经历沧桑,每次都为水神寻找朱雀留下线索。于是,寻找变成了等待。水神不仅见证了闽越巨变,更在人间的血泪至情中,逐渐与朱雀心意相通。


第一章//玄武献图
银湾海边住着一对老夫妻,以养鸭为生,人们都叫他们苏公、陈婆。
一日傍晚,苏公刚将鸭子圈至鸭舍,一个中年和尚就从渡口的船上下来,虽风尘仆仆,却是双目烟烟,气质不凡。他走向苏公,双手合十躬身问道:“借问老丈,到夕阳山怎么走?”苏公答:“夕阳山在西南,离这里还有三四十里路呢。今日天色已晚,师傅若不嫌弃就在我这草察里歇上一晚,明天再走不迟!”
这对夫妻在本地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为了让客人吃好饭,喝好水,陈婆摸黑到一里开外取回泉水熬高梁粥。是夜,星空万里,清风徐徐。苏公、陈婆将和尚安顿于自己卧房。
忙了一日,人们都歇息去了。海边静谧,海浪轻柔,察屋背后的山林,由远及近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声,此刻人们都进入了美妙的梦乡。和尚悄悄起身开了门,走向海边,在那里静坐良久。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光王李忧。
那段日子一到晚上,李枕便辗转难寐。自从两位王子接连病倒,他便常常睡不安宁。他腿脚不好,是落马受伤。他睡不着时,望着半合的窗户,一坐就是半夜。
窗外树影婆婆。白天母妃郑氏告诉他,两个孩子还在昏睡,已经第三天了,让人报给太医院,太医都说很忙。月光透过窗户,在屋里洒下一地银光。他眼眶酸胀,泪水如涨满的湖水,打湿他苍白的脸。
整个十六王宅死气沉沉。
昨天,武宗皇帝令太监传旨叫他过去饮宴,他本想推辞,来报的太监对他说:“王爷的德才尤为圣上看重,特命奴才召殿下入宫……望光王殿下……”
李忧挥挥手说:“本王随后就到,有劳公公!”
自从他的皇兄穆宗驾崩后,他先后侍奉侄儿敬宗、文宗、武宗依次登极。文宗皇帝在位时,他常常被皇帝和诸王取笑。如今,他的寡言又时常惹得武宗不快。这次的意外落马,他心里清楚,是有人故意的。
这几天,经常大半夜他就这样躺着,看月光。
也不知母妃想了什么办法,两个孩子终于都醒了。
晚上睡到半夜,他又从床上坐起来。他很美慕窗外的月亮,可以自由起落。而他,迈不出这十六宅的门。他的眼空洞得像窗外的夜。

。有人推门!他赶紧躺下,他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房里安静得能听见月光溜走的声音。他不敢睡,也不敢动,汗水将衣服浸得湿透。
许久许久,他才将被子一点点褪下,身上一下子凉快起来。
是风吹开的。他想。
第二日,他在房中练习走路。太监仇公武端了盆水进来。放下水盆,仇公武将打湿的手帕递给他。
“今天晚上走!”仇公武开口了。他没说话。
“皇上等不及了。”仇公武是个有势力的太监。
晚上,十六宅很静。
仇公武来了,手里有个包袱。他心里在惊讶。
仇公武快步走向他:“当值的都被我灌醉了。”也不等他开口,便迅速给他换上了一身缩衣。
仇公武帮他溜出京城。躲过了数次暗杀后,他漂泊在了去南方的船上。他知道,因为他“傻”,仇公武才会帮他成了大唐立国以来第一个当和尚的王子。
明天还要赶路,回了,他想。
起身那刻,袖中玉坠嘛的一声,如流星般落入海中。
“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李忧轻叹。
夜色里,海水如墨。李忧心下调帐,打算回屋。
海面却有了不寻常之处。
远远的,那海泛出金色光芒,穿透海水,显得玄幻而不真实。李忧惊奇,看得呆住,那光芒被托起,不断在水面一圈圈放大,很快将整个银湾都罩住。李忧看到,一只老龟,身披龙鳞,凌波踏水而来。老龟如履平地,背负图册,慢慢靠近和尚。李忧位立着,忘记了害怕。
身高八尺的老龟,嘴里衔着和尚刚才掉落的玉坠,那玉坠在一片金色光芒中,灿若明珠。老龟看向和尚,目光深遂祥和,李忧感觉自己被老龟完全看透:那目光既有力量,又像慈母的手,使他的内心温暖冕帖。
他们变得彼此了解。时间也凝固了。
老龟离开了,图册给了李忧,玉坠回到李忧手中。
海面渐渐平静,光苦不断缩小直至消逝。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忧取出玉坠赠予苏公、陈婆,约定日后相会,以此为凭。苏公送李忧上路,经过一口水井,苏公告知,他们做饭的水正是来自此井,喝井水能解长渴。李忧用手捧着井水喝了几口,如甘露入喉,直赞好水。
三年后,苏公、陈婆的鸭察来了朝廷的钦差,两位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钦差跟苏公、陈婆询问玉坠一事,拿到玉坠后,就领着两位老人上了京。进了宫,皇帝赐座二老,他们发现高坐龙椅的正是当年借宿他家的僧人。
苏公、陈婆回乡后,带回了皇帝的恩典。朝廷拨下了库银,在竺溪上游修筑“陈婆坡”,在竺溪石兜开渠引水,将银湾苏营一带数百顷旱地变成良田。自此,当地百姓告别了高梁米,种上水稻吃上了白米饭。
苏公、陈婆成了乡里的大贵人。当年李忧喝过水的井被称为“皇帝井”,当年李忧留宿的草棚,被乡民立庙为“皇渡庵”,供奉圣旨。两位老人仙去后被当地奉为“田祖”。
苏公、陈婆只知皇帝感念他们留宿供食之恩,所以筑坡引水解苏营旱灾,却不知,皇渡庵内筑刻的河图洛书,才是镇国之宝。当年落魄的僧人,被世人误解为傻子,为保命沉默了三十六年。值李唐王朝内忧外患,李枕的登基许是上天想给大唐一次中兴的机会。
河图洛书自伏羲创立传世以来,天下分分合合,人间帝王莫不想摄来据为己有,以达到江山永固的目的。
但是,在无数的战争中,河图洛书失踪了。
闽地开化始自大唐将领陈政、陈元光,此时的闽南和中原取得千年来最近的联系。因受宫中排挤的李忧,化装为和尚,避祸闽南,偶得河图洛书,终登大宝。在位十三年还开创了“大中之治”,是为唐宣宗。
唐宣宗重病前欲为后人交代河图洛书之事,但天意汹涵,只来得及说明银湾奇遇,偶得宝物,未及交待河图洛书所藏便咽气了。
宣宗皇帝驾崩后,被史家誉为“小太宗”。但他及至临终仍未确定储君,当年玄武所赠河图洛书不知所踪,大唐权柄再次落入官官之手,不多时“小贞观”之治很快土崩瓦解。李唐王朝在内治官乱、外平藩镇中江山社履风雨飘摇。
为了国祚,大唐后人不断明察暗访,寻找河图洛书,以求重振大唐国威。
此时,在遥远的天之南,玄武告知银湾水神,苏营那口水泉井好像留有朱雀的踪迹。
水神半信半疑,终究无法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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