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卷•诗歌/重磅诗人/陆地/就像冬天以雪愉悦自己（外6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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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女，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协会会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纯情偶像》、散文集《陆与岛的想入非非》《艺术离我们多远》。视觉与综合艺术系列《致终将逝去的生命》《时间的河》、当代水墨系列《黑白实验小屋说明书》等。

就像冬天以雪愉悦自己（外6首）

文/陆地

1、就像冬天以雪愉悦自己

一梦满世界皆是雪的游戏
大地几被修改
成极简
几条线的睡眠
我把时针拨向零
让万物归一
故我一切如初
作为冬天的符号
雪被赋予长子般的意义
要与草木弟妹以关爱
以透彻的冷来体现温暖
以清醒界定方向
以太阳的名义悄然融化
成为它们
翻过一页那些黑夜
满纸光亮的文字如雪映照
未来晶莹闪烁不已
雾霾撕去
时间日日新鲜如旧
我在木质的桌旁坐下
短暂触摸
试图用符号辨析事物
试图确认
世界从此因雪而简单安宁
然我只能确认
让文字和色彩愉悦自己
就像整个冬天以雪愉悦自己

2、作为父亲的概念

从故乡回来
我带回父亲的旧物并迷恋
这有点矛盾
我记得
我是怎样地告诉父亲
要丢弃要遗忘要有所不惜
像他以前叮嘱的
要保留要记得要事事珍惜
我还说要还天堂的母亲某些自由
让她捎着花做一个无忧少女
我丢弃父亲的谷粒、毛衣、发丝
试图用一切新物覆盖它们
如同覆盖某些缺陷
无法返回的基因过错
父亲的旧物千里迢迢来我栖息地
录音机里响起某年某月父亲的声音
像是高潮已过
叙述到了最后的关头
我记起了父亲的暗红围巾
那条在时光里陪伴叙述的
燃烧的暗红围巾
此刻慢慢
在醒目的白昼
我学会靠近旧物并触摸
我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我继承了某种物的迷恋
并以此来思念父亲
及作为一个父亲的概念

3、艺术的力量

在历史的纸张
伦敦大桥几易其稿
如今
大桥结实人流如梭
艺术家蔡国强
模拟一首悲剧的民谣
让伦敦大桥重又垮塌
作为艺术这有点惊艳
然而伦敦大桥终究是要垮塌的
泰晤士两岸行走的人更多的人
像是借着桥
轻易越过了自己
却卡在被艺术预期的
未来

4、夜的随想

音乐若隐若现
夜的海洋从散步者的胸口浪荡出来
作为感觉先行者
怀着对色彩的极大尊重
她看到一团刺破树荫的火焰
那不过是灯光
树很密狗在娱乐自己
她自拍和狗打滚没有本质区别
这孤独将要彻底裸露给冬夜
风很大她把外套裹紧
身体以隐藏的方式存在
它说话
衣服用摩擦声回应
这体贴的仆人
像是终究会和身体发生恋情
并让她无端
用背叛的方式
敬畏一个夏日
甚至某个黄昏树荫下售卖时光的那个瓜农
以及他的全部超现实生活

4、巴黎花园

作为鸟儿
她住在二十一层巴黎花园
花光月亮的最后一枚银币
她的生物程序被成功归档在灰白格
这里据说离星星不远
地铁迷宫四通八达
除了故乡世界近在咫尺
攀缘垂直的波浪电梯
太阳先尖叫而到
一滴露水以橙色谢幕
城市街景眉梢蜿蜒
鸽子停在伪罗马尖顶
她数着车辆移动
灰烬绿邮筒
永恒的陌生女子来信
六层旧工房
安乐死的小蟑螂
推土机开过去
宾馆瓦砾
一只陶罐怀着春天的遗腹子
秦腔幽灵发出迷人的中原之音
她想起洛阳纸贵以及牡丹
红是一种指引
可以被智慧用在任何方面
那些看不见却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像是我的上午彻底偏离了时空
我遗憾地变得散淡
如新文字解构汉语
在跨世纪的景观
鸟儿无法辨认自己
退回二十一层灰白格
俯瞰近水楼台的幻影天空
它们记得
并发出类似高峰体验般的惊叹

5、在印象的日落之尾

太阳的苹果肌饱满有力
这新的黄昏
我看见一只白鸟被树枝挡去未来
这二十四小时心电图的潮水
该怎样的行走才是好的行走
浮游物的早课
简单而具普遍性
被植入礁石的意念
尖锐而一贫如洗
蓝色汁液从海面闪光的地方流淌
婴儿的围兜水藻
空置漩涡摇篮
请放入一枚云的流浪脚印
在印象的落日之尾

6、深夜街头的外卖小哥

按理深夜街头的外卖小哥
跟诗无关离我也很远
然那刺破天空的一阵尖叫
把下地铁的我吓着了
马路几乎清醒
摩托车屏住呼吸
一只手机
平放于必胜客外卖箱
深夜街头一个人的摇滚
好
冬日慢慢
另一个呐喊的人
潜伏在夜
以沉默回应你
修行人云
说话都是多余
唯有静悦纳
虚度的那些“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别无它别无风月玫瑰忧伤死亡
月亮滚吧
美的作秀者
这夜象是没我什么事了
然宵夜的人们
点吧点吧
此刻懒惰最有社会学价值
你们或许是另一层实践的摇滚者

7、听网易青年谈论死亡

沿着一首歌
听网易青年谈论死亡
他们想象丰富
以至于击败一个下午的旋律
他们让逃离肉的灵折叠成书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
有人成了名著
有人列为禁书
而有人只是小旅馆的登记簿
在风雨摇曳的夜晚
你被打印成目录
他用悲伤的手指默默翻阅
不料
将一生错页在一本廉价小说
名曰《人类充数计划》
万物皆虚
然而然而
在这个下午
我轻轻合上他们的语言
把一首歌听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