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缘》连载05
在桥上,管区主任对急匆匆赶来的本村石活技艺最高的老石匠说:“老哥,这石板是突然断的,麻烦你瞧瞧究竟是咋回事!”那老石匠姓王,虽然人老体瘦,但眼睛很亮,透漏出一股精明博学的儒雅之气。他不慌不忙地放下肩膀上的石活工具搭子,吩咐几个人将剩下的那大半截石板从桥面起出,立着放在一边的桥面上,手持橡胶锤首先检查断裂处石板的正反两面,看是否有冲撞、重击、磕碰等破坏现象的痕迹。之后取一把毛刷轻轻扫去断茬上的浮灰尘土仔细地观察。良久,他直言道:“这石板是因老化失修非人为破坏而断开的!”他指着断茬说:“你看这几组茬色,由深到浅以至无色,说明石板开裂发育是渐进的,原细小石缝经热胀冷缩、雨水侵蚀、风化侵蚀等作用,使裂隙越来越大,直至石板构造破坏失去原有强度。此刻,不需大力作用就可将石板截断。这些天连续的阴晴不定就是一个诱因,而这石板处在桥中心位置,受踩踏次数高,外力作用频繁,也是一个加速石板老化断裂的原因。”这老石匠果然不凡,观察的细致入微,教科书般的分析讲解和专业名词,让这帮子“门外汉”听得目瞪口呆无不称奇。正当大家夸赞他时,他却摇摇手说道:“先不要夸赞,此桥还有一事需要说明!”他指了指那个拆除条石后的洞口说道:“我听人说昨天这里漏下去一个女娃,是吧!但这事故不能全怪石板年久老化失修,更严重的是这桥的横梁编排间隔过大,故而石板一断,裂成小块的石板底下因没有横梁撑托,人自然随之就掉下去了。如果桥面横梁编排密些,即使石板断块再小,人也不会漏到桥下去,至多是失去平衡,跌你一个跟头!嘿…。”老石匠有点得意,他指挥众人把拆下的那截石板移回原位,又用粉笔在此处画了一个圈,竖起一块砖,提醒路人注意。
艾芳落水受伤的原因已经查清,总算能给人一个交待了。但管区主任依然双眉紧锁闷闷不乐,他递给老石匠一根香烟,心事重重地问道:“根据你刚才所说,这座桥应该是一座危桥!不能使用了吧?” 老石匠答道:“这是一座危桥不假,拆了可惜,新建不易,但可通过补救恢复使用。凭咱们村现在的条件,比较省工的补救办法,是在原桥面上抹层高标灰浆,然后再铺上一层石板,使桥板加厚强度增大,就不再会出漏人事故啦!要干就得快,冬季就要来了。”此时早就过了吃午饭的点,管区主任谢绝了民兵连长和治保主任留村吃饭的邀请。临走撂下一句话:“让你村书记到管区见我!”
天开始阴云密布,在酝酿着一场秋雨,一阵子秋风袭来,让奔忙了一上午还饿着肚子的组长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他回到知青宿舍发现男知青全下地了,女知青宿舍只剩下艾芳和芹姐。他看着艾芳手上新包的绷带关切地问:“换药啦,手还疼吗?”艾芳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掩饰着要把伤手藏到身后。“别乱动,小心碰着伤口!”芹姐嗔怪着,头转向组长说:“姜姐刚才给她换药时说,右手四个手指被伞辐条割破了,已经发炎肿胀,食指很可能伤到了筋,姜姐非常担心,这可如何是好,嗨!”组长问道: “姜姐有什么治伤办法?不行就去县城医院让专家看看!我找排车拉她去,反正管区主任说了按工伤处理,报销医药费。”芹姐说:“姜姐也是这个意思,可她药箱里只有点消炎药、止痛片、红药水啥的,没有专治红伤的特效药,食指可能还要做手术,可艾芳嫌路远怕麻烦,天气又不好,不想去医院,我俩劝了半天没用。姜姐扭头走了,连药箱都没拿,这可咋办呢!”组长有点发急的对艾芳说:“艾芳,当哥的不得不说你,咱那犟脾气可得改改!姜姐和芹姐都是为你好,你咋不听话呐!这回我不能依着你,现在必须去医院!芹姐看好她,我去借钱找排车去,你准备好雨衣被褥等我回来!”艾芳“噗”得一下从床沿跳起来,用左手拉住组长的衣袖说:“王哥别忙,伤在我身上我知道痛痒,没姜姐说的那么严重,养养就好了,我真地不想再麻烦大家了,你看天下雨了,求你别去了,真的,好嘛!” 她低着头,左手捧着右手,扭着身子哀求组长,眼泪簌簌而流…。组长心软了,叹口气把艾芳扶回床边,无奈地说:“别哭,我依你,先不去啦!”三人沉默了一会子组长突然问:“胃口咋样,吃的好嘛?”芹姐回答:“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午饭后书记家的送来一只鸡和十来个鸡蛋,都在厨房里放着呢。艾芳说什么都不要,老嫂子丢下鸡和蛋就走了。艾芳的胃口还算好,只是吃得少点了,嗨!” 组长闻言兴奋的说:“芹姐这可太好了,既然送来了咱就吃啊!你太实在,客气什么!我去杀鸡,你炖锅鸡汤给艾芳喝,嘿嘿!”组长异常得意的笑着,跳出宿舍冒雨跑去厨房杀鸡。芹姐也笑着对艾芳说:“你看把他高兴的,就好像鸡是给他炖吃的!艾芳歇着别动,我去烧水,炖鸡汤可是姐的看家本事!”艾芳也跟着笑了,在这一瞬间她忘记了手指的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