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不大
■ 蒋兴国
在大学教书几十年,讲授基础课,年复一年,课程不变,年级总变。年年九月,总是面对大一新生,面对年年变化的面孔,他们来自祖国的天南海北。 岁月在变,学生在变,但我在第一堂课,对学生讲的第一句,总是不变:“欢迎你到扬州大学学习,欢迎到扬州生活四年。扬州城不大,扬州城很美。”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会在黑板上写上“扬州城不大,扬州城很美”几个字,年复一年,几个字写得娴熟,感觉很美。进入本世纪,有了多媒体,我在PPT上打上“扬州城不大,扬州城很美”几个字,伴上童丽演的歌曲“烟花三月下扬州”,效果一绝。
大学上课,两课连上,在两课休息期间,我经常和学生聊天,学生会主动提出,请我做“向导”,在扬州游玩,我和学生调侃:“我有点受宠若惊。”大笑之余,我欣然答应。八十年代初期,学生和我在课间约定游玩时间,八十年代后期,学生和我手机联系,到了本世界,在QQ群里,后面又发展为微信群,甚至是双群齐用,约定时间,约定集中地点。时至今日,我已记不清,我陪了多少班级,我也没有统计,一共带过多少学生人次。瘦西湖的旖旎,让学生折服,在情理之中;当我带学生走进古城的长街短巷,数不清的青砖黛瓦 ,数不完的明清风光,更是让学生惊诧。
记得有一次,虽然忘记了确切时间,但情景记忆犹新。当时我们在大武城巷,走在石板路上,忽然天空飘落小雨,一个女生,手触斑驳院墙,眼看马头墙,触目兴叹,诵读起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此时此景,让我这个生在不大的扬州的扬州人,为之动容。时光荏苒,彼时彼景,恍如昨日。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园林班的一次团支部的主题活动。至今还记得主题的名称:“我心中的扬州”。应学生的邀请,我动情地朗读了下面一段话: “扬州城不大,却是一本诗词集,印刷了烟花三月折不断的柳,记载着吹拂的十里春风。 扬州城不大,却是一本曲谱,好一朵茉莉花的旋律,锦言细语,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让人荡气回肠。 扬州城不大,却是一幅画,瘦西湖,一幅舒展的水墨画。都说瘦西湖是江南的水墨画,东关街则是地道的年俗画。不知是郑板桥的画中竹子,植入个园 ,还是个园的竹子,渲染了板桥的画?扬州城不大,却是个大花园,长堤春柳的三月,烟柳绿,夭桃红,五亭桥的倩影,是永不凋谢的五朵莲花。文昌路上的唐代银杏,根深叶茂 ,屈曲盘旋的虬枝,直指云霄,春穿翡翠,秋染金黄。扬州城不大,却个性张扬。扬州城限高,聪明地融合了现代文明与古代文化,让漫长的过去与精彩的现在融为一体,别具一格,让人赏心悦目。”在团支部主题活动上,同学各抒己见。 有人说:“都说瘦西湖是江南的水墨画,东关街则是地道的年俗画。” 有人说:“扬州的街巷,就是戴望舒笔下的雨巷。”有人说:“扬州是个美食家。简单的食材,在大师手下,豆腐似仙女散花。”有人说:“扬州是幅画,扬州版的清明上河图。”有人说:“扬州是那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盆景成派,清曲成派,剪纸成派,玉器成派,漆器成派,国画成派,…。” 就是这次班级的活动,在该班建立的QQ群中,还有人经常提及。
我教过的好多学生,成了扬州的女婿,成了扬州的媳妇。他(她)们经常在微信上和我开玩笑,说是:“您的一句话,扬州城不大,扬州城很美,让我们留在了扬州。”我回答:“不是我的话,应该是美丽扬州,让你们留在扬州。现在的扬州城,再说不大,有点言过其实了。但扬州的美,却是永远不变的事实。” 只用书信交流的时代,毕业后的学生,刚开始,和我常有联系。可能是大部分人都有懒笔头的恶习,时间一长,难免音信全无。奇怪的是,智能手机,用滚雪球的方法,又将疏于交往的师生,“重归于好”,又在QQ上,微信上,“语”尚往来。每到新年,每逢春节,学生对老师的祝福,“铺天盖地”,少不了有人提及“扬州城不大,扬州城很美。”
